凤随跑到这里来说的事,恐怕也跟打仗有关吧。
小鱼有些紧张。听不见他们说话,心里反而更忐忑,又想知道,又不想知道,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小鱼到底也不知道他们在包厢里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凤随很快就走了。然后司空就跟着他们回到了驿馆,当天晚上也没再回去。
又过了两天,小鱼去厨房里想给他家大人点一份儿汤羹,忽然发现前几天帮着他送饭的那个小厮不见了,换成了一个相貌有些木讷的中年妇人。
小鱼跟厨房的管事闲聊时随口问了一句,那管事却说之前的小厮辞了工,回老家去了。
小鱼愣了一下,他记得那个小厮第一次帮他送东西的时候,两个人聊天,那小厮还说自己家里都没人了,要不是在驿馆找到一份打杂的活儿,这个冬天怕是就要冻饿而死了。
小鱼嘴唇动了动,却识趣的没有再追问。
他在这件事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想起李骞刚一住进驿馆,这个小厮就出现了……
小鱼的心跳不由得急促了起来。他想,莫不是有什么人盯上了他家先生?!
那……司空会跑过来说什么要住过来,还说要陪他一起去顺州,难道是因为知道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小鱼胆战心惊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恐怕是想多了。
小厮在驿馆里做事,他要盯着的,恐怕不是他家先生,只是因为他家先生与朝廷的人同路而行才会被盯上吧。
一定是这样。
张世良这样的朝廷官员才有被人盯上的价值啊,他家先生和戏班子的那些人,完全属于收到牵连的一批人。
小鱼琢磨了一路,决定还是把他的发现跟他家先生说一声。
第171章 李大家
小鱼还没跑回他们的小院,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乐声。
有人在弹奏琵琶,却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一支曲子。
小鱼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他从这陌生的曲调里听出了兵戈之气。
虽然曲子弹奏得断断续续,还时不时停下来将某一部分来回推敲,但隐藏在曲调里的那种杀气,却让小鱼心动神摇。
这一定是司空在练习。
小鱼可以肯定。
因为迄今为止,在近距离接触过的人当中,他只有在司空的身上感受过这样逼迫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杀意。
小鱼抹一把汗,心里直嘀咕,哎哟,妈呀,这是什么邪门的曲子哟,从来没听过。
哪有曲子一弹起来就好像上了战场一样……还是在战场上走投无路、举头一望四面八方全都是敌人的那种又悲壮又沉痛的末路之感。
司空这小子果然邪门。
国公府。
凤随和凤云鹤在书房里密谈,也不知父子俩谈些什么,连凤云鹤的副将都被打发到书房门口去站岗。
闫氏在院外来回走了两圈,停下来往里看,还是静悄悄的。书房的门依然紧紧阖着,守在台阶下的依然是凤云鹤那两个棺材脸的副将。
闫氏叹了口气。
书房重地,即便是她,也不可能不请自入。倒不是凤云鹤不够信任她,而是她要给后院的姬妾们做个表率,让她们知道国公府里的有些规矩,是谁都不能破的。
闫氏开始盘算等下见了凤随,要怎么若无其事的问起司空这么个人。
两天过去了,刘嬷嬷竟然告诉她,说司空始终没有回来,房间里的行李都不见了。闫氏就有些心虚起来,暗想难道是凤随发现了她对司空的关注,所以悄悄摸摸的把人给送走了?
闫氏觉得冤枉,还有一种不被信任的委屈。
司空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兵,连凤云鹤回来都说凤随的这个手下很有才干,还说涿州传回的消息,说屠老带着人新造的一批火枪就是这小子设计的,据说比以往的火枪都好用。
国公爷都关注的人,她,她能对人家做什么呢?
她是那么不顾大局的人吗?!
院子里传来动静,闫氏停住脚步,就见凤随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看见闫氏在院门外,愣了一下,“娘?你这是……有事?”
印象里他娘很少会跑到凤云鹤的书房这边来。
闫氏连忙挤出一脸笑容,生怕让他看出自己的满心焦虑,“没事,我就是顺路过来问问你……”
她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接下来的话就说的顺溜了,“刘嬷嬷说你那里少了个人是怎么回事儿?我这边料子都备好了,等着给你们裁衣裳呢。”
在凤家,每个季节给郎君们以及他们身边的人做衣裳是多年前就有的规矩了。因此凤随也并未起疑,随口解释了一句,“他有别的任务。衣裳……就按我的尺寸做吧。”
闫氏一惊,“你,你怎么知道人家的尺寸?!”
凤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我们俩个头、胖瘦都差不多啊。”
闫氏提起的一口气又松懈下来,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也是哦……那就按你的尺寸做,昨天刘嬷嬷找出来一匹月白色的料子,我看那个孩子皮肤也白净,正好衬这个颜色。”
凤随一笑,眉眼都温柔下来了,“也好。再做一件深色的,他那个性格,惯爱惹事,一动起手来就把自己搞得像个泥猴子一样。”
闫氏的那口气又重新吊了起来。
这语气……
不,不能戳破。
闫氏心想,戳破了,事情就真的摆到明面上了。
闫氏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凤随有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提醒她说:“娘,他有任务。这段时间,你不要跟任何人提他,就当咱们府里从来没来过这么一个人。还有,咱们府里你最好多留意,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他的语气太郑重,闫氏也顿时严肃了起来,“好。”
她知道这里说的“钻空子”,指的是辽人的细作。
两国交战,互派细作,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他们国公府也并不是铁桶,总有一些边边角角会让人钻了空子。
不过闫氏能肯定,书房、内院这些地方,外面的人是插不进来手脚的。
闫氏估摸着司空正在做的任务大约也跟燕州、顺州之间的局势有关。如果是做斥候的工作,那确实不能让人认出他的身份。
闫氏不敢再多问,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把她身边的人先敲打一遍。
刚走两步,闫氏又想起了国公府过两天要办宴会的事,连忙又抓住了凤随,“二郎,你说宴会的事……”
她有些后悔了,不该这个时候提出办什么宴会。燕州外头还有狼蹲着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起来。这,这不是给丈夫儿子添麻烦嘛。
凤随拍拍她的手,安慰她说:“没事,照常办。不过爹这边也要请一些客人过来,到时候府里的人怎么安排,娘要留心。”
闫氏连连点头,“你放心。”
她是一府主母,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受的也是宗妇的教育,如何管理下人那就是必修课。这个掌控力,她还是有的。
闫氏战意满满地回去安排了。
两天之后,虞国公府。
这个时候,前往顺州与辽国方面接洽的官员正在返回的路上,对于张世良这些人来说,应该算是风暴来临之前最后的一个安稳夜。
于是国公府为张世良举办的践行宴,就被人为地抹上了几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纵情之感。
这一股有些躁动的气息,也影响到了后院的夫人们。
夫人们的筵席设在梧桐苑隔壁的浣花阁。浣花阁地方宽敞,景致也极好,再过一段时间,院子各处稀稀落落已经开放的桃花会形成一片花海,景色会更美。
此时此刻,早到的几位夫人正聚在一起闲聊。与闫氏交情不错的云麾将军夫人就悄悄问闫氏,“我听说,李大家今日也是府上的座上宾?”
李大家说的就是李骞。他与师兄林山翁曾是皇室的座上宾,对于一般的权贵家庭来说,他们的身份绝对不止是“伶人”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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