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注意到,这里面还夹杂着一个不起眼的木头箱子。
箱子被小鱼捧着,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司空的房间。
本来小鱼还有些好奇他到底买了啥,结果司空抚摸着箱子,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说:“小鱼哥,不是我不想让你看,我是担心你看了又会害怕。”
小鱼,“……”
小鱼惊悚了,这么大一个箱子,能放什么呢?!人头的话估计能放两个……
小鱼连忙摆手,“我不看了,你自己看吧。先生说了,晚上你就别过去了,收拾好了就早早睡。”
司空答应一声,笑眯眯地看着小鱼落荒而逃了。
司空关好门窗,还不放心地挨个检查了一遍。然后他把木箱子搬上了床,床帘也垂了下来,只借着外面淡淡的一点儿烛光,打开了木箱上的锁。
箱子里是一层一层埋在厚软干草中的霹雳弹,或者现在应该改个名字了,叫手雷。这是屠老最新改良过的,据说杀伤力和爆破的效果都比原来的那一版更好。
可惜这会儿不能试试。
司空正爱不释手地将一个个苹果大小的手雷拿起来检查,就听窗外有人轻轻叩了两下。
司空心里一动,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阖上盖子,下床来到窗边。外面的人大概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轻声打了一个唿哨。
司空连忙拉开窗户,果然就见凤随裹着一件黑斗篷,站在窗外冲他笑。
司空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凤随按住窗台,很利落地翻了进来。
司空警觉地左右看看,伸手关好窗户。
“放心,”凤随解下斗篷放在一边,“这燕州城好歹还在凤家军的手里,我来见见你都能让人知道,凤家上下岂不是白忙活这么多年?”
司空不放心地挠挠脸蛋,“现在不是很关键么。”
不能让别人知道李骞的徒弟跟凤家有这么深的渊源。说实话,对于凤随突然出现在驿馆,司空还是很紧张的。
凤随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笑,然后他张开了手臂。
司空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当然看见凤随他也是很高兴的,但他以为凤随只是来谈公事的。
谁知道他来了这么一下子。
司空的心跳一下就快了起来,脸也红了。
凤随见他站着不动,就上前两步将他搂进了怀里。
司空搂住他的腰,轻轻吁了口气,“没想到你会过来……是担心我吗?”
凤随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他蹭了蹭司空的发顶,轻声说:“怎么会不担心?我们先后不知派了多少人去顺州……”
“我跟他们不同。”司空对这一点还是有把握的。凤家派去的斥候都是暗中行动,而他和李骞的身份这是摆在明面上的。
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越是明面上的东西,越是不会引人怀疑。
但凤随并不会因为他们有了身份上的遮掩就真的不担心了。
他凑到司空耳边,把顺州城里可用的资源又细细说了一遍,包括哪些是绝对可信的,哪些有可能有所动摇,已经起不了作用的。
司空都很认真的记下了。
正经事说完了,凤随却还是不想走。
他低着头,抵着司空的额头轻声说:“你昨晚弹的那首曲子……听的我心里特别不好受……”
钝痛。
而且他也知道司空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
司空其实已经缓过来了。这会儿反而觉得撒娇的凤随有些可爱,他拍拍凤随的后背,安慰他说:“我们是武将,时刻保持警醒也不是坏事。”
“我知道。”凤随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我只是……”
只是心里不好过罢了。
司空微笑,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
凤随从昨夜起就压抑的情绪,也突然间有了宣泄口。他手臂用力,像是拥抱着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的珍宝,简直恨不能将他嵌进自己的胸膛里去。
司空感受到了他汹涌的爱意,也从这爱意里汲取到了让他振作起来的力量。
他听到凤随用柔和得不可思议的声调在他耳边轻喃,“不要怕。”
“不怕。”司空靠在他的肩头,“怎么会怕……”
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行动,他身后有凤随,有陈原礼徐严这些兄弟,还有数不清的士兵给他做后援。
无论上哪里,他都不会怕。
转天一早,张世良和凤随作为正副队长,带领车队离开了燕州城,朝着顺州的方向前进。
两州相距并不远,尤其他们前往的目的地还不是顺州,而是燕、顺两州之间一个叫做柳树坡的地方。
到了这里,张世良等人都会停下,李骞和其他四个戏班子组成的小队伍,会由辽人派出的使者引领,继续北上,前往顺州。
“柳树坡早先也是有人居住的,”司空把他从凤随那里听来的消息悄悄告诉他师父,“后来被北边过来的流寇洗过几次,大部分居民就都迁入燕州了,如今就是个荒村。耶律云机的营地就扎在那里。”
李骞点点头,他估计像他们这些要去顺州的人,估计都没有机会见到耶律云机的营地。
司空拢了拢斗篷,安慰师父,“师父别怕,有我呢。”
李骞一笑,上下打量他两眼,点点头,“嗯,不怕。”
为了让司空看起来更像一个艺术家而不是一个粗糙的兵痞,李骞把他从京城带出来的衣裳首饰都给他披挂上了。不但衣服都是好料子,连头发上的布条都换掉了,换成了一根温润的白玉簪。
不过谁也不知道,司空这一身圆领宽袖的袍子下面,不但藏着手弩,靴子里还藏着一把短刀,腰带上的荷包里还装了一把铜钱。这东西别看不起眼,关键时刻也能当暗器来使用。
除了这些,他们身后的马车里,座位下面的衣箱里还藏着一箱手雷。
司空原本是想把手雷放到自己这辆车上的,后来因为李骞与他同车,他多少有些不大放心,还是放到后面的车厢里了。
倒不全是担心手雷半路上会出什么意外,这东西其实也没那么容易触发。而是觉得人们通常的心理,都会认为越是重要的东西,越会贴身来存放,真要搜查起来,他们乘坐的马车反而会被当成是重点。
守着后面那辆车的是凤随给他安排的人。
手雷的事司空没有告诉李骞,但凤随给他们的队伍里安排了人,这一点李骞是心知肚明的。
车队当晚在野外扎营,转天继续上路,于申时左右赶到了柳树坡。
司空挑起车帘,就见远处一片茂密的树林,枝叶间泛着朦朦胧胧的新绿。林间露出几幢土屋,又有辽人士兵穿梭其间。
只是远远一瞥,司空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对战的气氛。
从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是看不到耶律云机的营地的。这几幢土屋估计就是最初的居民留下来的。
司空还在琢磨他们是跟张世良这些人一起留下,等耶律云机那边发话了再去顺州,还是就在这里直接告别,就有人从前方过来传话,让他们也在柳树坡歇下。
李骞同行的随从不少,又有车马行李,被单独分了一户农家院。
农家院许久没人住过,别说行李什么的,就连桌椅板凳都不剩几个。还好后院有水井,水质也算干净,小鱼带着人打水收拾住宿的地方,厨师自去伙房里烧饭,倒也井井有条。
厨师给李骞他们做了几碗面条,又蒸了干饼子、酱肉,做了几锅热汤,给随行的护院们吃。李骞想着随行那几个戏班子东西不如他们带的齐全,又请厨师多做了几锅热汤,给戏班子们送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们还要跟戏班子同甘共苦,互相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正吃着,凤随就来了。
他是借着给大家分发食物的名义过来的,被司空拉住投喂了一碗热汤面,身心俱暖。他打发手下继续去分食物,自己则假公济私,在李骞这里多赖一会儿。
“耶律云机要搞个晚宴,说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凤随眉头皱着,神色有些担忧,“我估计,他们会派人过来请你们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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