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无声的做了个口型:晚了。
就在头领转头看过来的瞬间,一支短箭闪电般刺入他的左眼。
男人的身形僵立片刻,轰然倒地。
他的眼中还凝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仿佛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一个地点,压根就不应该出现这样一支箭。
紧接着是第二箭。
站在头领对面的男人尚未反应过来,便也中箭,步了头领的后尘。
山头上的卫兵们登时大哗,却又很快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迅速锁定了司空的方位。然而暗处飞出的弩箭却给人一种神出鬼没之感,将他们逼迫得无法上前。
如果不是此人换箭速度奇快,便是暗处不止隐藏了一名弓箭手,
凤勉的人趁机发起攻击。
论起近身作战,他们一个个也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勇之人,一听得冲锋令下,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地往上冲。
司空和白潜放空了箭囊,便也跳出来与他们一起拼杀。
对于这些卫兵的身份,司空再一次产生了疑虑。他们虽然都挡着半张脸,但体态、拼斗时使用的招数,都让他越发肯定这些人并不是什么落草为寇的百姓,而是地地道道的军人!
司空出离愤怒了。
外敌当前,这些人却跑到这里来算计自己的同袍,这样的做法,比单纯的敌人更加可恨!
在对方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这一场拼杀很快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凤勉的手下轻车熟路地拧断了每一个敌人的脖颈,然后将他们的尸首堆积在一边。做完这一切,还有专门的士兵挨个检查尸首,有些还需要在心脏的部位补一刀。
这些匪徒意在岁币,事情牵连太大,他们不能留下活口。
司空有些不适地偏过头,与白潜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他不是不能理解这样的安排,只是心理上略有些不适。他在这个时代长大,也曾经经历过战场的历练。他心里明白,很多事其实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
再说这些人意图袭击朝廷的车队,其行为已等同于叛国。即便能活着受审,也一样难逃一死。
司空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柔软心肠,按照凤勉的安排,在山崖的边缘处潜伏下来。
对面的山峰地势略低一些,隔着山下一段宽阔的谷地,司空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里也正在进行激烈的拼杀。
穿灰衣的是自己人,穿着土黄色衣衫是是对方的人。
凤勉也在关注对面的战局,看到自己人占了上风,他的眉眼间的神色微微放松下来。这时,一名副将匆匆赶来,凑到凤勉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
凤勉连忙点了几个人人往山下走去,不多时竟然抬上来两个沉甸甸的木箱。木箱中装着稻草,而在稻草之间,则是用油纸包一个一个单独包起来的霹雳弹。
霹雳弹就藏在第三关附近的一块凸起的巨石下方,之前也留人看守,后来混战中估计看守也被人宰了,这东西才被打扫战场的卫兵发现。
至于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是否准备在袭击车队的时候使用,现在也无从得知了。
司空看到这些战利品,倒有些明白为什么埋伏在这里的只有这么区区六七十个人了。
凤勉很仔细地检查了霹雳弹,神色依然淡淡的,似乎对敌人手中有火器并不意外。
他的副官有些担心的问他,“大人,这些东西可跟我们的火器局有关?”
凤勉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摇摇头说:“这东西不是我们的火器局做的。但是与我们这边两三年前使用的霹雳弹有些相似。有可能是军中流出的……回头我会报上去,让朝廷派人好好查一查。”
副官悄悄松了口气。
边关的战局日益紧张,若是这个时候传出火器局有人与外人勾结,导致武器外流的丑闻,无疑会大大的动摇军心。
凤勉自然知道自己的副官在想什么,笑着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别瞎想,你当我二叔是傻的?”
副官挠挠头,也是一乐,又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二郎的手下,我们要不要留下?”
他觉得这两个小子箭法都不错。
凤勉迟疑了一下,转头去看,就见司空与白潜已经在最前方的位置上埋伏起来了。神情很认真,架着弓弩的姿势也显得极为标准。
这样的人,他倒是也想要。但是……
凤勉摇摇头,“回头再说。”
他打算找个机会与凤随好好谈谈。如果他完成这趟差事之后还要返回西京,那他劝说凤随将这两名手下留在边关谋前程,倒也不见得不能成功。
武将要晋升,唯有依靠战功,这个道理,凤随不会不明白的。
距离山峰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忽然传来几声悠长的鸟鸣。
凤勉精神一振,示意手下各就各位。
太阳终于从山峰的背后爬了出来,将温暖明朗的辉光挥洒在了广褒的土地上。
在黑松林的外围,一队身穿土黄色衣衫的士兵正朝峡谷的方向逼近。
而在峡谷的另一方,装载着货物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在禁军的护送下,穿过布满了枯树怪石的干涸的河床,也正朝着峡谷的方向前进。
第147章 一箭穿心
太阳升起来了,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北方广褒的土地,迎面刮过的晨风里仍然带着未尽的寒意,却已经多了几许春天才有的清新的气息。
司空伏在一块凸起的山石背后,身前架着弓弩,双眼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山石上干枯的野草在微风里摇曳,擦过司空的下巴,带来一点儿轻微的痒意,他索性掐断草茎,将它叼在嘴里。
干草毛茸茸的草絮在他的脸颊旁边簌簌抖动,他微微眯着眼的样子,活像一个玩世不恭,却又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的老兵痞。
与他相隔不远的白潜听到他在轻声的哼歌,很快这声音就消失了。他忍不住转头朝着司空看过去。
尽管他们一整夜都在急行军,司空却丝毫也不显疲态,反而双眼发亮,从头到脚都透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就好像……能趴在这里,于他而言是一件极为振奋的事。
白潜有些好笑,忍不住压着嗓子调侃他,“你不累吗?”
司空回头,冲着他笑出了一口白牙,“不累。”
不但不累,反而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多巴胺都要咕嘟咕嘟冒出泡泡来了。
他一笑,叼在嘴里的干草茎又簌簌地抖了起来,给他这张俊美的面孔增添了几分顽皮的孩子气。
刚才上山时的一场搏斗,对司空来说,确实就像是热身运动,不但扫空了一夜急行军的疲劳,反而将他全身的活力都刺激得苏醒过来了。
状态来了,却还没有打过瘾,于是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起来,蠢蠢欲动。
司空忍不住又嚼了一下干草茎。
漫长的冬天耗尽了草茎中曾经含有的水分,让它显得格外坚硬起来。牙齿轻轻咬断的时候,耳畔还能听到唇齿间传来的咔嚓一声脆响。
随着这一声轻响同时响起的,还有渐渐逼近的马蹄声。
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支百十人组成的队伍,一路向着峡谷的方向疾驰,马蹄溅起的灰尘扬得半天高。
没有马车,也没有随行的杂役,只有身强力壮的战斗人员,这是陈原礼提过的那一队土匪。只是从上方望下去,距离太远,司空一时间倒也看不出哪一个是陈原礼。
当先一人赶到近处,立刻挥舞手臂,朝着山峰上打手势。
司空瞄准他的两眉之间,静静等待凤勉下令。
然而来人却比他们预料中的更为警觉,第一时间没能等到相应的回应,他们立刻便做出反应,迅速向后退开,拉开了与山峰之间的距离。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如同纸鸢一般,自马背上轻飘飘地飞身跃起,攀住山峰侧面的岩石,然后迅速向山顶攀爬。
山顶上的人都吃了一惊。
但这人动作实在太快,山崖之下地形复杂,怪石突兀,就算是司空也没有把握能够射中他,而他的身形却在山石之间穿来穿去,几息之间便已经逼近了峰顶。
山顶上离他最近的人就是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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