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镇北抬起手臂向前方的手下示意,话未出口,忽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一时间竟毛骨悚然起来。
他是武将,笃信自己的直觉,当下调转马头,迅速向后退。
但就在他一转身的功夫,半空中一箭射到,又急又快,甚至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已一箭射中他肩头,将他从马上掀了下去。
他的坐骑这个时候正在为加速而蓄力,被童镇北坠落的力道牵引,来不及反应,身躯也被拽的向旁边歪斜过去。
马儿发出一声悲嘶,挣扎着奔出数米远,一头摔倒在地。
童镇北被它拖在马下,毫无挣扎之力,在一众手下的惊呼声中被摔倒的坐骑压住了。众人只见他一口鲜血喷出来,却不知生死。
司空也惊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坐骑会摔倒……
不过机会难得,司空趁着这股乱劲儿,连着换了几个藏身的地方,不停地放箭,将童镇北身边的几个武将都放倒了。
白潜带着人一拥而上,将他们捆的捆,杀的杀,然后带着人把马儿抬到一边,救出了童镇北。
这一位竟然还活着。
白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冲着城墙上方竖了一下大拇指。
凤勉很快带着人追了过来,见凤随手下的一个部就将童镇北给拿住,自然是大喜过望。他接管了白潜的岗位,将凤随的突击队员们换下来,让他们带着这些俘虏去刺史府跟凤随汇合。
刚好也把他们换下去休息一会儿。
凤勉自己的人虽然说也是一夜未眠,但前半夜他们在城外待命的时候,这些人可是实打实的去拼命了。
司空和罗松到旁边的民房去拆了一块门板,这个时候,满城都打得人仰马翻的,这家的居民就算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不敢出来看。
司空觉得也不好欺负老百姓,他在童镇北身上摸索了一下,从袖袋里摸出了几块碎银子,一股脑放在了这家的窗台上,隔着窗户跟屋里的人喊了一声,“我们是凤家军的人,要抬伤员,买了你家的门板,银子你们收好。”
怕屋里的人听不懂,他特意用契丹语又喊了一遍。
屋里有个老人的声音抖抖索索的应了一声,到底也不敢出来看。直到司空一脚踏出他家的院子,又把剩下的半拉大门体贴的给他关上,才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极为谨慎的开门声。
司空怕吓到人,也不回头,张罗着跟几个同伴把童镇北抬到门板上,一路抬着去了刺史府。
凤随在刺史府也才接到信儿,说童镇北往西城门跑了,他这边刚把徐严喊出来,打算让他带着人过去支援一下,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好消息就传回来了。
童镇北其实一开始是奔着东城门去的。但他运气不好,人还没到东城门就被凤勉拦住了,凤勉人多,童镇北连着身边的亲信也不过一百多人,寡不敌众,只能向南城门继续退。
但退到南城门的时候,才发现南城门也有埋伏,陈原礼已经带着人严阵以待了。
凤家兄弟俩攻城之前就定好的,凤勉负责拿下北城门,突击队负责西城门,其余两个城门交给凤随的兵,没想到进城之后才发现刺史已经开了北城门跑了
他这一跑就把北门外禁军营里的人带走了一大半儿,还都是军中精锐,剩下的歪瓜裂枣根本就不是凤勉的对手。
这也是凤勉能干脆利落地追到东城门的原因。
凤随让人看住了童镇北,又找郎中给他看伤。
其余的人既然是换岗换下来的,自然就近安排地方给他们洗漱休息。至少先换下身上这一身湿透了的衣裳。
如今刺史府已经被凤随征用了,府里各样东西都还齐备,下人们都锁拿到了一起,等着回头问话,凤随安排手下的小兵们轮流烧热水,换岗下来的人去洗漱休息要用热水,值着班的人也好有一口热水喝。
但别人能休息,司空却是不行的。
他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从浴房出来的时候,徐严已经在外面转着圈等他了。见了他出来,简直就好像看见刚出浴的美貌佳人似的,两眼放光地凑了过来,嘴里还甜言蜜语道:“司空,小空,好兄弟,帮哥哥一把。”
司空看的想乐,“想揍谁,你说。”
“打什么架,”徐严体贴地摸摸他身上的衣服,还好都是后勤刚送过来的,这个天气难免会微潮,但总比刚才湿透了的要强,“你不是说你是搞技术的么,来,来,帮哥哥看看,哪里有机关,那里有暗格……这些你最拿手了,回头哥哥请你喝酒!”
司空顺从的被他拽着走了。
虽然折腾了一整夜,但他心里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有平息下去,去休息也不一定就睡得着,找点儿事情消磨一下时间也不错。
司空就这么被他拽到了萧琮的书房里。
其实对司空来说,建筑或者说布置上有什么异常,这种事还是比较容易看出来的。
司空一边在书房里各处敲敲打打,一边给徐严传授秘诀,“暗格这种东西只要存在,它总要占地方。你只管留意哪里的尺寸不对,这样的地方,一准儿有问题。”
他前世的工作,导致了他对数据这种东西非常警惕,来到这里之后,计算的手段变得更为粗糙,没有可以校准的工具,误差也更难以修正,但他对于数据的敏感性还是保留了下来。
“比如这里,”司空微微弯下腰,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多宝阁上的两块隔板,“虽然看上去都有半寸厚,但这一边的明显厚了两分。”
司空示意徐严过来看。
徐严两只眼睛都快瞪成青蛙了,“是吗?是这里吗?真的厚吗……”
司空,“……”
司空就觉得他仿佛从徐严的眼睛里看到了两盘圆润的蚊香圈,还是不停旋转的那种。
第191章 毯子
书房里的多宝阁,是起着类似于屏风一样的效果的,它立在门厅与书房之间,上面摆着一些瓶瓶罐罐和小摆设,刚好挡住了一进门的视线。
但也因为它所在的位置太显眼,真正注意到它的人反而不多。有资格进出萧琮书房的人,都是有事来的,谁会在意他书房的架子上摆了几个瓶子呢?
“萧琮还挺聪明。”司空在隔板上敲敲打打,最后用匕首的刀尖在隔板上撬开了一道缝隙,原来这是一个可以楔进去的小抽屉,做工极为巧妙,尤其阖起来之后严丝合缝,不留意根本看不出来。
抽屉极薄,里面只能放几封书信、票据的样子。司空将抽屉和里面的几张纸一股脑装进一个口袋里交给了徐严。
有些秘密,是不该他这种级别的人知道的。
书房里除了这个小抽屉之外,还有其他几处暗格,不过都已经被发现了,里面也都是空的。
司空也不多问,只是捡着没有被人注意到的地方仔细看了一遍。至于明显的地方,比如地面、墙面,书架上的书,这些地方都已经被人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一遍了,藏着什么东西也都已经收走了。
徐严见他也翻不出什么来了,就又把他拽到了萧琮的卧房。
司空不大了解满人的家庭模式与汉人有什么区别,像汉人的宅邸,一般要分内外院。
男主人的书房和会客的地方一般安排在外院,家里的男孩子长大之后开始读书学习,也都是在外院活动。
从外院往里走,一般是正院,家里的男女主人合居的地方。再往里就是内院了,女眷们居住的地方,通常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
但看萧琮这里,出了书房往内院的方向走,最近的一个院子竟然是他自己独居。再往里走,才是女眷们居住的地方。
司空在萧琮的卧房里来回溜达了两圈,问徐严说:“萧琮的老婆不在蓟州?”
徐严想了想,“好像没有。他逃走的时候,队伍里没有女人。”
那就确实是萧琮一个人住的地方了。
卧室这种地方,不会有闲杂人等出入。能在卧室伺候的,肯定都是萧琮信得过的人。这样的地方藏点儿机密的东西,是很有可能的。
徐严让人在外面守着,自己带着司空在房间里转悠。
男人的卧室,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摆设,显得十分素雅,被褥帐幔也都是很素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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