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三当家的神色就有些昏沉起来。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还不忘了甩给司空一个恶狠狠的警告的眼神。
司空心知肚明,如果这个时候能说话,她一定会说:“小子,你给老娘等着!”
司空连忙冲着凤随伸出一只手,“大人,帮个忙。”
凤随瞪了他一眼,伸手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老郎中紧张的看着他,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位郎君务必小心。娘子的伤处要比寻常伤口更不好收拾,若是伤口再扩大,怕是……”
怕是就难救了。
“放心吧。”
司空自觉不是什么罔顾人命的冷血变态,他与三当家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而且从某一个角度来说,他还要好好感谢她呢。
司空抓住剑柄,示意凤随在一旁扶住三当家的肩膀,然后一点一点将钉入洞壁的窄剑拔了出来。
洞壁并不是泥土,而是一种有裂缝的岩石。司空的剑好巧不巧就顺着一道浅浅的裂缝楔了进去,然后卡在了洞壁上,否则三当家也不能一直挂在那里了。
剑身钉进去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将它起出却费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他要掌握好力度,还要注意不能在三当家的肩膀上开一个更大的窟窿……等剑身从三当家的肩膀上完全取出的时候,司空身上的破袄子都快被汗水湿透了!
他被凤随托着才能勉勉强强站住,两只胳膊却哆哆嗦嗦抖个不停。
果然救人比杀人麻烦多了!
老郎中也是如释重负,连忙对张鸿说:“大人,这位娘子最好赶紧送到医馆里救治……”
“不必!”张鸿一口回绝了郎中的建议,他面无表情的扫一眼靠在老郎中身前陷入昏迷的三当家,冷冷说道:“就在这里治!治好了本官还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老郎中敢怒不敢言,只能连忙安排自己铺子里的伙计去准备各种东西。
张鸿见老郎中已经摆出了把地窟改造成医馆的架势,毫不客气的开始撵人了,“剩下的事,就不劳凤大人操心了。”
凤随大怒,正要出声,就觉得司空的手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捏了一把。
凤随,“……”
凤随低头,见司空正蠢兮兮的眨巴着眼睛给他使眼色。然后他便觉得手心一痒,司空鬼鬼祟祟的在他的掌心里写了一个“春”字。
“大人!小人也受了伤,怕是伤了骨头……”司空抬起脸,可怜巴巴的看看忙的一头汗的老郎中,再看看张鸿,小声的提要求,“能不能允许小人暂时在附近找个歇脚的地方?也容小人找个郎中给看看,正一正骨头……小人要是骨头歪了,以后怕是连饭碗都要保不住了……”
张鸿十分嫌弃的上下打量他。他知道这人不但是衙役,更是凤随的亲信,而凤随挑选的亲信无一例外都是身手出众之人。没有武技,凤随自然不会要他。
这小子说的倒也没错。
张鸿瞟了一眼冷着脸的凤随,暗中考虑要不要给凤随一点儿面子,“旁边的药铺不行!”
司空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这附近……也没什么不扰民的地方了……”
凤随打断了他的话,“我看,就对面的春江楼吧。他们要到辰时过了才开门做生意,我们这些人不好大半夜跑来跑去,正好都去那里歇歇脚。天亮了再回去。”
他听到司空提出了“附近的地方”,恍然间反应过来写在他手心里的“春”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张鸿在脑海里盘算了一下他与凤随之间的关系,再盘算一下春江楼与通明赌坊的距离,勉勉强强的点了下头,“那成吧。不过,今晚的事不许往外说,还有……赌坊的事既然由我们皇城司来处理,凤大人,你可不能再插手了。”
第91章 好处
张鸿吊儿郎当地坐在赌坊大厅外面的台阶上,一条腿还很没有形象的晃来晃去。
他的属下正在院子里清点登记赌坊的人,这些人有些一眼就能看出是赌坊的伙计或者打手,有些则像是临时雇来干粗活儿的民夫。
张鸿觉得,三当家说的正要翻修地窖的话,说不定就是真的。毕竟赌坊白天是要开门做生意的,要修地窖,也只能半夜三更来修。
至于赌坊的地窖为什么修建在大厅里,张鸿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地窖么,肯定要藏一些值钱的东西,值钱的东西藏到哪里最安全?
那当然是时刻都有人看着的地方。
浓墨一般的夜色被天边出现的亮光渐渐稀释,空气里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青灰色的雾气。很快,朝阳会升起,会驱散这夜色的尾巴。
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一个圆球似的少年从院门外跑了进来,顶着一头热汗呼哧呼哧地跑到了张鸿的面前,“衙内,凤大人带着手下进了春江楼的后院!”
张鸿不怎么感兴趣地掀了掀眼皮,“都进去了?”
“都进去了。”他的小跟班张富贵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他们还派了一个人出去请郎中,就是春江楼东边那家医馆的郎中。”
张鸿琢磨了一下,大概知道他说的是哪家医馆了,“看来凤随的属下伤的不轻。”
“听说是腿骨折了,不便移动。”张富贵露出一个略有些纠结的表情。别人的腿骨折了,他却在这里跟分享八卦似的跟他家衙内汇报这样的东西……
张富贵愧疚的觉得自己内心挺阴暗的。
张鸿并不关心凤随手下的腿骨歪不歪,但对于凤随这个人,他习惯了留三分戒备。他思索了一下,对张富贵说:“继续给我盯着。”
张富贵傻乎乎的看着他,“盯着……啥?”
张鸿一噎,目光转为凶恶,“啥都盯着!有什么人出去!有什么人进来!统统来汇报!”说完还抬脚在张富贵的屁股上踹了一脚,“滚!”
张富贵叽里咕噜地滚了。
张鸿舒了口气,眉头却皱了起来,“老子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确实不对劲。”
隔着一条街,张鸿的死对头凤随也轻声叹气,说出了同样的话。
随着机关开启,阻挡在地道尽头的石壁缓缓滑开,露出了封藏在石门之后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背篓。
司空不大清楚这个通道是否足够隔音,他对着身旁的凤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鬼鬼祟祟地走到了背篓后方的石壁前,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了上去。
石壁的另一边,就是通明赌坊的地下洞窟,他们不久之前才从那里离开。
赌坊下方的洞窟里还有人在低声说话,只是洞里有回音,声音嗡嗡的,他们听不出到底是什么人的声音。
司空把明珠塞给凤随,抓起他的另外一只手,在他手心里写下“火枪”两个字,然后再指指另一侧的一堆背篓,写了“霹雳弹”三个字。
凤随的眼瞳微微一抖,连忙将明珠塞了回去,他快步走到背篓前面,学着司空的样子轻手轻脚地开始检查背篓里的东西。
凤家在边城也有自己的武器研发所,霹雳弹、突火枪,他也都用过。但此时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火枪,明显是他记忆中的突火枪的升级版。
凤随研究了一会儿火枪的击发装置,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不相信烈火帮一群地痞流氓凑到一起能研发出比突火枪更高级的火器,那么这些东西由何处而来,就颇耐人寻味了。
他也终于知道张鸿为什么要时刻盯着通明赌坊的动静了。
但的确不对劲。
凤随心想,挖这样一条地道,不可能只为了运送这么几个背篓。
地道什么时候挖好的?
以前运送过多少回?
运送进来的东西又被他们转移到了哪里?
凤随抓住司空的手腕,示意他先离开这个地窟。
两个人借着明珠的辉光摸索着往回走。
地道的出口就建在春江楼的大堂,同样有厚重的柜台来做遮掩,地道两端的风格可谓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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