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又看了凤随一眼。
她这个儿子,也就在她面前会放松一些,在外人面前就格外面冷,话也少。就算跟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也总要摆出个能干沉稳的模样,惜字如金。
闫氏怎么就觉得他今天好像格外话多?
闫氏望向场上,就见那个名叫司空的青年正好侧过头跟凤维说话。从侧面望过去,他侧颜转折的线条有一种格外动人的俊秀感。
眉眼如画。
但他的俊美中却又透着年轻人特有的英气。
眼睛也生得好,闫氏心想,这孩子一笑起来,好像整张面孔都在发光似的。
她儿子该不会是因为人家小伙子长得俊俏,就对人家格外关照吧……
闫氏哑然失笑,心想自己都在乱想什么啊。
凤家的四兄弟从小就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军营是个讲纪律的地方,选拔、用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章程。
这些规矩,对他们兄弟来说,都已是深入骨髓一般。
闫氏放松下来,对凤随说:“小四非让我过来看他射箭,不过我看他这会儿玩的挺高兴的,我就不过去了。行了,你们自己玩吧,我回去还要见几个人……晚上都来我院里吃饭吧,叫上小三小四。我让刘嬷嬷给你们炖羊肉。”
“好。”凤随随口答应,眼睛还盯着远处的司空。
闫氏脚下一顿,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冒出了头。
闫氏回了梧桐苑,让身边的几个管事把自己要找的东西都找出来。凤随这两年个头又长了些,春装夏装都要重新做。
也不知道他能在燕州停留多久……
除了凤随,他身边的亲信,府里也要多照应才行。按照旧例,每个季度也是要给他们做两套衣服的。
闫氏嘱咐身边的嬷嬷,“二郎那里来了新人,回头量尺寸的时候,别把人给落下。”
嬷嬷连忙答应了。
闫氏在屋里忙活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手里忙忙碌碌,思绪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夫人?”跟她说话的刘嬷嬷注意到她在走神,轻声喊她,“今晚的菜单,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
刚才在演武场外面,闫氏说了让兄弟几个都过来吃饭。
闫氏接过菜单,一列一列扫过去,嘴里吩咐道:“问问厨房,上次的笋干还有没有?有的话,上一道瓜齑,这个二郎爱吃。再上一道黄雀鲊,给他们下酒……”
说着,她又停了下来。
刘嬷嬷接过菜单,见她有些走神的样子,以为她担心凤随,便在一旁劝道:“二郎从小性子就稳,夫人不必担心他。再说,京城里到底还有老夫人在呢。”
老夫人也是出身世家,在太后面前也是有几分交情的。朝堂上的人未必就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到虞国公府上。
“我不是担心这个。”闫氏有些无奈的一笑,“嬷嬷,你让人把二郎身边的那个书童叫过来,有些话,我直接问二郎到底不便。”
刘嬷嬷连忙答应着下去找人了。
贯节一听夫人有请,就像一个大雷在脑门上炸开一样。
他跟刘嬷嬷要求先去见一下自家主子,被刘嬷嬷板着脸拒绝了。
真是笑话,闫氏让人找他问话,为的就是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凤随的情况。真让他们主仆俩串了口供,那还能问出什么来?
贯节无奈,只好哭丧着脸去梧桐苑回话。
进了梧桐苑,贯节头也不敢抬,规规矩矩地磕头问安。听见闫氏在上面喊起,才垂着头站了起来。
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
然后他听见闫氏很和气的问他,“你在二郎身边做事也这么久了,二郎的事,你应当都知道。”
贯节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就听闫氏问道:“二郎平时除了去衙门,还去什么地方?都有结交什么人?”
贯节稍稍松了半口气,“大人平时都在衙门,除了官面上的应酬,外出的机会不多……平时有来往的就是江府和罗府的两位小郎君。”
闫氏点点头,知道贯节说的是凤随的两位发小江林晚和罗辕。
闫氏又问,“你们在京城的时候,老夫人有没有提过二郎的亲事?”
这个问题,贯节就回答不上来了。毕竟老夫人跟凤随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一个小书童不可能在旁边杵着偷听。
闫氏抿了抿嘴唇,微微有些紧张。她问贯节,“二郎可有跟哪家小娘子相熟?”
贵族阶层的交际场合,虽然有男女大防之说,但总有让未婚男女互相见面、互相了解的机会。凤随真要看中谁家的小娘子,也不是没有机会接触。
贯节很干脆的摇头。别说外面的小娘子了,就是府里的丫鬟也没有敢进他们院子的。真有厚着脸皮摸进来的,都被他家大人敲一顿板子发卖出去了。
闫氏有些头疼,试探的看着他,“那……你有没有发现,你家大人跟什么人关系格外亲近些?比如……身边的什么人?”
贯节不确定地抬头望望她,心头像有一阵滚雷掠过。
他家夫人这问题好像话里有话……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啊?!
第169章 梧桐苑
贯节抬起袖子擦汗。
闫氏见他不吭声,脑门上真是鬼火乱跳,心想这小子真是跟他家大人性子一样,别人都快急死了,他们自己还是稳稳当当的。
贯节心里也在跑马。
他相信才一见面,他家夫人不可能什么都看透了。问出这样的问题,估计还是“诈”的成分更多一些。
闫氏换了个说法,“平时都有谁进出二郎的内书房?”
贯节定了定神,“都是大人身边的人,也就是陈原礼、徐严他们几个……也都是因为公事要跟大人商量。”
“是么?”闫氏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凤随看着司空的时候,那种眼神,有些过度的关注了。
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那……司空呢?”闫氏淡淡问道,一双利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贯节。
贯节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她怎么知道司空的?!
闫氏见他半天没说话,一副吓傻了的表情,脸就冷了下来,又问了一遍,“司空呢?”
贯节扑腾就跪下来了,哆哆嗦嗦的说:“司空也经常来,不过都是大人让人去喊的……司空一开始是京畿衙门的捕快,后来大人看他会破解机关,就把他给调进了大理寺……”
贯节说的颠三倒四的,其实在破解密码之前,司空就已经跟着凤随了。但贯节这会儿脑子里一团浆糊,这种细节压根不记得了。
闫氏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人们对于比较有能力的人,通常都会更宽容一些。司空懂机关,懂火枪,对于凤家军的火器局来说也是需要笼络的人才,这些就足够闫氏高看他一眼了。
“接着说。”
贯节愁得都快哭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就是那么回事儿呗。大人总让人把司空喊进来,然后还不放人走。人家要走,他还拽着不让走……”
闫氏眼前一黑。
“也就这些了,”贯节长久以来的压力爆发了那么一下,理智又慢慢回笼,胆子也重新变小了,“司空箭法好,身手也好,大人很器重他……别的,就没了。”
闫氏觉得脑壳疼,“依你看,司空对二郎……”
她得知道这件事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贯节挠挠脑袋,也是一脸操心的表情,“司空没家没业的,又是在大人手底下讨饭吃……他能怎么样啊。”
闫氏,“……”
合着还是她儿子厚着脸皮以势压人……
闫氏无力地摆摆手,“我喊你问话的事,回去别跟二郎提。”
贯节如释重负,磕了个头赶紧跑了。
刘嬷嬷端了杯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在闫氏手边,“夫人,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什么。二郎毕竟还年轻,身边又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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