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深喝道:“废什么话!穿好了!”
于是非的确不是女孩。
可他皮肤通体雪白,胸前两点粉红,做得极为精致,比人还像人。
看他一眼,金雪深简直感觉像是于是非吃了亏。
一通小小的忙乱后,金雪深气咻咻地和于是非面对面坐下了。
金雪深不愿对于是非过度坦诚,只简单描述了他们当前异常的财务情况。
末了,他问于是非:“你说他们两个能干什么去?”
于是非端庄地盘腿而坐,表情很安详,并不着急:“我们老大经常这样离开,虽然这次久了点,但也不需要太着急。”
金雪深发现这也是个不操心的主,更加头疼:“你们不关心他去哪儿?”
于是非点了点头:“关心的。”
他举起手,比了个手势:“就像你很关心你们老大一样。只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会睡不着觉。”
金雪深霍然起身,闹了个大红脸:“谁关心他了?你看我哪句话像是关心他?笑话!”
于是非眨一眨眼,觉得他完全是言不由衷。
他是仿生人,摸索和不同人类的交往方式,是他的日常必修课程之一。
他觉得金雪深这人格外有意思,并不想马上把他气走,于是主动切换了话题:“飞白一向愿意去挣钱。”
“看出来了。”金雪深冷笑,“什么钱都肯挣。”
于是非认真地点头道:“他很喜欢钱。”
金雪深嗤笑一声:“那他滚回去继承家产不就行了?”
谁想,于是非说:“那不够。”
金雪深略略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眼睛。
和以单飞白为首的“磐桥”斗了这么多年,他永远不能报以信任:“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于是非边思索边说:“他倒是跟我提过一两句……”
于是非回忆起了那个遥远的午后。
单飞白穿着一身蓝色相间的水手衫,一条鲜艳的红色发带将他的头发全部向后拢去,露出俊秀干净的额头。
他满身的少年意气几乎要溢出来,看上去像是个在学校篮球队里最受男男女女欢迎的主力成员。
单飞白正盯着一张卡看。
于是非问他:“在看什么?”
单飞白含着一颗奶糖,含混不清地答:“我的钱。”
这个市侩的答案和他年轻干净的外貌并不相符。
于是非好奇:“有多少?”
单飞白用舌尖把奶糖拨到一边去,把另一侧脸颊撑得鼓鼓囊囊,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个数字。
于是非毫不动心:“那很多啊。”
他们这些年靠着玩命玩心计,外加和宁灼作对,着实挣下了不少钱,振兴的速度比单家败落的速度还要快。
单飞白二十来岁,没有恶习,除了练枪玩枪也没什么日常爱好,身家已经能比得上许多上城区的资深富豪。
单飞白用卡轻轻敲击了掌心,自言自语道:“就这么点,怎么够啊。”
于是非问他:“你要做什么?”
单飞白笑:“不能告诉你呀。”
……
见从于是非口里问不出什么,金雪深一耸肩,刚要说话,就见于是非将脸朝向了门口,微微蹙起眉来。
金雪深:“怎么?”
“外面的电梯在运行。”于是非说,“这么晚了,是谁?”
金雪深:“……你是狗耳朵吗?”
于是非诚恳建议:“我的传感器很好,是最新款的。你要不要换一套,试一试?”
说着,他将手掌贴上了金雪深的小腹:“我听你的机器好像有一些老了。”
他的手没什么温度,抵在金雪深热腾腾的小腹上,害金雪深平白被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于是非口吻庄重,毫无狎亵的意思,如果自己反应过度,那好像也不对劲。
金雪深只好双手扳住膝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但是被摸的腹部微微收缩着,有点抵抗的意思。
于是非感觉出来了他的窘迫——尽管原因不明。
他挪开了手:“什么人来了?”
金雪深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下了地,拉开门向外张望一番,做出了判断:“是客人。电梯停在一层了。”
于是非:“……这种时候?”
金雪深略有不满:“你怎么总想刺探我们的事情?”
于是非无辜道:“我没有。我只想刺探你。
“你——”
金雪深无话可说之余,觉得自己似乎是被这个狡猾的仿生人戏弄了。
他猛然起身:“我走了。”
于是非有点失望:“这就走了?”
他的失望更让金雪深无所适从。
他就不该来这里!
金雪深踏出于是非房间时,满颊燥热。
他烦躁地拉了拉领口,往前大踏步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折返回身,以同样的手法粗暴地凿响了房门。
门以同样的速度敞开了。
金雪深不看他,怒喝道:“下次见人给我穿衣裳!”
抛下这句话,他不去和于是非的目光接触,转身就走。
于是非的眼神锁在他的后背上,饶有兴趣。
直到金雪深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他才把目光投到了电梯上。
现在接待客人的,会是谁呢?
……
接待那神秘的深夜访客的,是好脾气的傅老大。
查理曼的老管家假意四下张望,一双眼睛却始终钉在傅老大身上,没有离开。
一番评估后,老管家也谈不上放心不放心。
傅老大身上满是居家气息,没有宁灼那种沾过血的锋锐戾气,他的眼神也相当温和,相处起来没有那种叫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是真的被宁灼的喜怒无常惊吓到了。
可他的确长了一副不中用的样子,通身的气质绵软又好拿捏。
在老管家的打量下,傅老大粲然一笑,是那种很能让人感到亲切的笑法:“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委托给我们‘海娜’吗?”
老管家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身体向后靠去,悠然地开始了他的开场白:“听说‘海娜’和‘磐桥’合并了,现在看起来,是‘海娜’占了先啊。”
傅老大一愣,继而明白过来,自己只报了“海娜”的名号。
他“哎哟”了一声:“抱歉抱歉,我还不大习惯呢。”
“习惯可不好。”老管家温和道,“习惯容易成自然。人要是习惯了,就麻木了。比如说……您是姓傅吗?”
傅老大看起来毫无心机,老实地点了头:“是的。”
老管家似乎是完全站在了他的立场上,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人都知道。‘海娜’的首领是宁灼,‘磐桥’的首领是单飞白,谁还知道您呢?”
“看您这话说的。”傅老大圆融地微笑,“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我都这把年纪了,跟年轻人争不起啊。”
不等老管家再旁敲侧击地进行劝说,傅老大痛快道:“我这人吧反应比较慢,您不如把话说明白,不要跟我打机锋,我也接不住啊。”
老管家品着咖啡,从热气氤氲的杯口看向他,在判断他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虚与委蛇。
姓傅的他老了,可老管家明明看他还年轻。
他这样的皮相,二十岁的时候像三十来岁,四十来岁的时候还像三十来岁。
人活着,哪有不想要权的?
有了权,什么就都有了。
钱、车、房、女人,一切。
姓傅的非要在他面前拿乔装样,他就索性把话挑明。
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被赶走。
老管家放低了声音:“您是爽快人,那我也爽快一把。”
傅老大摘下了眼镜,动作自然地凑近了他:“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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