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南也享受这样控场的感觉。
他背后的玻璃水墙在灯光映照下,透照出荧荧的辉煌蓝光,衬得凯南面孔发蓝,犹如一尾深海鱼,眼神凉阴阴的,毫无感情。
马玉树知道自己在凯南面前没有任何发言权,便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他的指示。
凯南端详了马玉树几眼,突然开始毫无铺垫地缅怀起往事来:“还记得咱们几年前到飞盘俱乐部去打飞盘吗?嗬,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一枪一个。”
马玉树知道他绝不可能只是在讲飞盘的事,于是继续沉默不语。
凯南问:“手生了没?”
说着,他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了一个镀银的打火机,喀的一声,打着了火。
跳跃的火苗也是阴冷的淡蓝色。
凯南点染了一支雪茄,把雪茄衔在口中,整个人的形象变成了深海里的灯笼鱼。
他将打火机放在餐桌的玻璃转盘上,信手一转。
打火机在马玉树的面前悠悠停下。
马玉树上手一掂,就觉察出它的重量异于正常的打火机。
上面有两个按钮。
他看向了凯南。
凯南把雪茄从口中拿下,遥遥地指点了一下:“左边是正常打火用的,右边是微型镭射枪。来前我检查过,够射两次。”
他用玩笑的口吻道:“怎么样,要不要找个空房间练练手?”
马玉树心脏咚咚地大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底气不甚足的疑问:“……不是要和平谈判?”
凯南反问:“规则是给他们制订的,我们难道还需要遵守吗?”
说着,凯南立起身来:“我猜,本部亮带来的人大概是宁灼和单飞白。”
“我坐在首位。按规矩,你和林檎都是我带来的人,该坐在我的左手边。林檎有公职,在我旁边,刚好可以保护我。你现在的位置就刚刚好,不用动了。”
他逆时针地绕着桌子,慢条斯理地踱起了四方步。
“本部亮不会愿意挨着我坐,那样他会觉得不安全。”
“所以,我旁边的不是宁灼,就是单飞白——很有可能是宁灼,听说他的地位比单飞白高一点。这点不好,听说他是个亡命徒。”
凯南把修长的手搭在椅背上:“本部亮这边是宁灼,那边就是单飞白,这样一来,两个人都能保护着他……也就是说,这些人都坐在你的斜对角。”
他顺手端起一个空杯,敲出了罄然的一声脆亮响声:“我发出这个声音的时候,你就动手,射杀宁灼。他就坐在我旁边,不先把他撂倒,我不安心。”
马玉树愣愣地望着凯南:“……您请林檎来,然后要我当着他的面杀人?”
凯南很擅长用反问来堵住马玉树的嘴:“怎么,要我来杀?”
眼看马玉树那张瘦长的脸拉得更长了,凯南慢悠悠地道:“不闹出点动静来,你以为他们会顺顺当当地让我们把本部亮带走?”
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本部亮的大脑。
现在好不容易能把本部亮捏在手心里,这样绝佳的机会,凯南不会再错过了。
这些时日,他日夜酝酿,盘算出一条毒计来。
他要利用在场的所有人,下一盘大棋。
马玉树动手射杀宁灼,不管成与不成,林檎都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凯南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而如果宁灼的同伴想要反抗用强,那性质就变成了“袭警”。
出了这样的事情,林檎必然要把他们带回“白盾”接受审查。
而在“白盾”里,就是凯南熟悉的“文明”世界了。
他可以通过一番合理的运作,让本部亮先出狱。
那么,小霍总安排的、潜伏在暗处的“卢梭”就能马上现身,把本部亮掳走。
而“海娜”和“卢梭”通过这几月来的拼杀,恐怕已经结下了仇怨。
除非“海娜”以后不在银槌市混了,否则,凭“卢梭”的人脉,“海娜”一辈子都别想再接到大公司的边,只能在他们那个低端的“动物世界”的烂泥里打滚。
而他带走本部亮,皆大欢喜。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马玉树,心底里搞不好也是恨着他的。
枪握在他手里,而宁灼与他的距离,也不过是几十厘米。
他的心如果偏上一偏,手再偏上一偏,那么万劫不复的,就要变成他凯南了。
凯南直勾勾望着马玉树,眼睛一瞬不瞬,是一双黑幽幽的鱼眼睛:“马玉树,听说你之前有一个好朋友?姓金还是什么……是么?”
马玉树如遭雷劈,“好朋友”那三个字,像是一记猝不及防的耳光,扇在他这张厚脸皮上,实际上是不痛不痒。
但凯南的意思,他已经心若明镜。
凯南拎起一张餐巾,一点点折成了玫瑰花的模样,同时说:“你的那位好朋友,你可以随便坑,随便害,因为他的后盾只有他的家人。可如果我死了,我的后盾会损失一笔巨大的利益,到那时候,你的债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甚至还会变得更多。”
说着,他对着马玉树一笑:“只有我活着,你的债才有一笔勾销的机会。懂吗?”
马玉树勾着脑袋,一语不发,实际上已经惊恐得无话可说。
敲打完马玉树,凯南自觉万事俱备,只待人来。
……
凯南翘首以待的宁灼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楼下。
本部亮临出门前,穿了一套还算笔挺周正的西服,结果刚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他在黑暗走廊里遛弯刷步数的小邻居。
他对这位天才的小邻居很有好感,开口询问他的意见:“这样穿,好看吗?”
唐凯唱打量了他一下,小声且直白地评价道:“不好看,你本来就瘦,穿这么贴身的衣服,像个猴。”
本部亮被骂做是猴,并不在意,还很听劝地回去换了一套毛衣。
如凯南所料,宁灼这次是与会人员之一。
但不如凯南所料,本部亮带来的另一个人,不是单飞白。
这是金雪深的仇。
要报仇,事主不在场又怎么能行?
宁灼不打算带手杖去,于是他拥有了一架轮椅。
单飞白开车,把三人送到了目的地。
本部亮仍是紧张,非要最后一个下车,而金雪深比他更紧张,下车后,借口说要整理仪容,自己一人躲在一边,努力控制住自己呼吸的节奏,避免再次出现过呼吸的情况。
他闭上眼睛,仰面朝天,等待着紊乱失序的心跳恢复正常。
……爸爸,妈妈,妹妹。
他无意识地将手探入衣领,捉住了一线细细液金链上悬挂着的物品。
——这是于是非最重要的东西,是他的枢核备份。
握着它,金雪深仿佛是握着他的手。
一股温暖的定力从他掌心冰冷的皮肤里渗入,直透向他的心。
……
单飞白则把宁灼的轮椅连带着宁灼一起从车上搬运下来,替他整理着膝盖上的厚毯子:“不要喝酒啊,只能喝葡萄汁。我回来会闻的。”
宁灼:“你管我?”
话是冷的,但单飞白知道他的心情不错,尾音听上去有几分轻快。
单飞白的目光下移。
宁灼甚至没有穿正式的鞋,而是穿着一双底部厚软的拖鞋——因为脚上有伤。
雪白偏厚的纱布之下,宁灼的脚踝依然呈漂亮的流线型,看得单飞白牙齿作痒,颇想咬上一口。
宁灼看出了他的意图,抬起腿,踩在了他的膝盖上,微微发力向下按压:“不管你想什么,现在都给我想着。”
单飞白仰起脸来,迎向他的视线。
讨好和强势两种元素,在他的语气间奇妙地得到了圆融:“……回去再干?”
宁灼很想笑,但知道笑了他就要得寸进尺,于是一张脸始终是冷冰冰的:“回去也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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