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深二话不说,直接抄了家伙。
剑拔弩张之际,还是唐凯唱把他叫了回来。
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同他一讲,金雪深马上挟裹着一身煞气,要来找宁灼好好“谈谈”。
面对前来兴师问罪的金雪深,宁灼不答反问:“有钱吗?”
金雪深一愣,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万用腰带:“多少?……”
不过他迅速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捂住腰侧警惕道:“干什么?”
下一秒,他的世界就天旋地转了。
宁灼单手扯过他的身体,把他横提过来,按着他的右手用指纹开启了他自己的腰带,斜斜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张卡片弹飞出来,宁灼一眼寻中,轻巧一踢,抓到手里。
宁灼随手把人往旁边一丢:“借你点。密码还是你养的鸟的编号?”
金雪深差点一头撞到墙,踉跄着站稳脚步,脸色铁青:“宁灼!”
宁灼健步如飞地溜了。
金雪深气性向来大,又不服他管,追在后面:“宁灼你别跑!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宁灼把手臂贴在右耳,开启内部通讯:“唐凯唱。六层632房,改一下布局。”
那头不明真相的唐凯唱:“好嘞。”
话音落下,宁灼已经推门进入了632号房,顺手甩上了门。
金雪深气势汹汹地拉开门,通路却已经变成了一堵墙。
不管差点一头磕上墙的金雪深是如何暴跳如雷,宁灼一路驱车来到了单家。
路上,他看到所有的广告屏都在自发主动地播放那段“警督儿子夜潜换药”的监控录像了。
他知道,这是查理曼被“白盾”和interest公司放弃的前兆。
宁灼有事,所以他没有停留,静待着事态发酵,再发酵。
他将车子停在了一间巨大的中式庭院前。
亭台水榭,古典楼阁。
银槌市的每个有钱人都以自己的喜好装点各自的院落,好把自家与蜂巢一样密集拥挤的“平民区”区分开来。
宁灼按了三遍门铃,里面都没有回复。
他衣冠楚楚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就神情平静地抬起脚,一脚把雕琢精致的液金栏杆踹弯了三寸。
在泼天鼓噪起来的警报声里,宁灼远远看到了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孔。
单家管家,明显见老。
他也认出了宁灼,客客气气地微笑:“哎呀,是宁先生。这真是……真是很久不见了。”
宁灼把腿撂下来,重新恢复了表面的礼貌:“想见一下你们家老爷子。”
管家暂时叫停了警报,却没有任何要给宁灼开门的意思。
他手握着警报操控器,在礼貌中透出一点居高临下的倨傲:“有预约吗?”
宁灼将一条染血的鹅黄发带隔着栏杆扔了进去,直直砸到了管家的脸上。
在管家认出这东西属于谁、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时,宁灼平淡回应:“没有。能进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银槌日报】
银槌市重点企业介绍:
瑞腾资源公司,把持液金矿脉的金属开采业,下设军工业,机器人公司,房地产建材业等
白盾安保公司,统辖警察与法院,同时统管监狱、交通,承接私人保护业务
interest公司,下属大批mcn,涉及教育业,影视业,游戏业等多种娱乐行业
联合健康医疗公司,负责管理银槌市所有医疗行业,经常和“白盾”联合执法,打击违法医疗行为
韦威食品公司,研究开发各类食品及其替代物,营养液、营养块、营养糊销量常年居于榜首
第30章 (二)断路
单家的会客地设在一间茶舍里, 构思和设计相当精巧。
一道细竹帘将院落和茶舍做了简单的内外分割,将光影疏淡有致地洒了舍内人一身。
一只玉雕的鹿喷吐着清幽的梅子香,把茶香烘得暖而深长。
在银槌市的土地上, 想要种什么东西是很难活的。
然而茶舍外种着一大片绿梅林, 绿萼一串串低垂着, 作含苞欲放状。
宁灼坐在暖意洋洋的窗边,用茶暖手, 等了一刻钟,等来了单荣恩。
多年不见,单荣恩倒是保养有方, 不怎么见老, 还是唐装, 还是优雅得体的模样, 只是嘴角冒起了两个燎泡,看起来与他的体面不大相称。
宁灼站起身来:“单先生。”
引路的管家小声纠正:“宁先生,错了, 是章先生。”
宁灼挑眉,看向了单荣恩,举起手表示抱歉。
这件事情, 或者说八卦,宁灼是知情的。
单氏企业的主打品牌叫做“棠棣”。
“棠棣”的创始人, 大名单云华,大约于十年前辞世,恰好就是单飞白被绑架的前一年。
论起来, 单云华女士并非土生土长的银槌市人。
百年前, 在185号安全点沉没后,她的父母经历了漫长的死亡漂流, 活着抵达了银槌市,成了幸存的千分之一。
她有一个哥哥,当时年仅六岁,从小就懂事,因为去帮身为船上厨师的父母处理鱼虾,不小心被跳出来的虾子尾巴划伤了脚背,导致严重的细菌感染,不得不截掉了右腿。
他硬是靠着意志、运气和为数不多的抗生素熬过了死神,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
船上有很多人叫他“奇迹男孩”,觉得有他的运气庇佑,这艘船说不定能平安抵达。
他们这艘船也的确迎来了奇迹中的奇迹,躲过了触礁、暴风雨、迷路的厄运,一路顺利抵达了银槌市。
可惜,在海上的时候,人们需要奇迹。
下了船的他们则迅速被现实打回了原形。
这些新移民被集中安排在一处,较为出色的人才很快被筛选了出来,被安排去了上城区或中城区工作。
单云华女士的父母是厨师,在船上被大家亲切地叫单师傅,下了船就是无人问津、没有价值的“社会底层”。
哥哥更不用说,船上的奇迹男孩,船下的残障人士。
出于“人文关怀”,一家人分到了一间小房间,潦倒地挤在下城区。
十年后,因为糟糕的计生条件、昂贵的孕检费用,他们又生下了一个左腿天生残缺的女婴。
这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堪称致命的打击。
然而,单家父亲瞧着儿子,抱着女儿,说:“可不就是缘分吗?一左一右,一个孩子有一半身子,将来兄妹俩也好有个搀扶!”
事情好就好在,单家父母是一对无药可救的乐天派。
别人家都是吃韦威公司出产的营养糊,他们家还是喜欢用大火烹炒出一片人间声色,在有限的金钱里,硬是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单云华从小就是个作风硬朗、酷爱读书的姑娘。
她和父母详谈了自己读书的规划。
她说,家里有多少钱都先供给我,陪我吃几年苦,我能读到哪里算哪里,总之,最后都还你们,一百倍地还你们。
她没有食言。
她硬靠着成绩冲破了层层阶级壁垒和白眼,一步步爬上了那道从下城区爬往上城的天梯。
在大学,她拿出了一份论如何将神经系统的点电位变化应用于义肢的论文。
在这篇论文里,她交出了“棠棣”的第一份设计稿。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彼时,义肢还只是追求酷炫和实用性的机械外骨骼,能够完成吃饭、取物、打字等基本动作。
而她的“棠棣”,追求的是完全代偿,是要让义肢真正成为“肢”。
至于后来的人们尝到了义肢的甜头,过度追求义体化,不停改造自己的肢体,恨不得换上各种义眼义耳义心脏,都和单云华最初的目的无关。
她的愿望一直很简单。
“棠棣”成功投入生产后,做出的第一样产品,是一双腿。
当时那个懂事地给父母择鱼虾的孩子,现如今已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四十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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