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脏了,满地都是废墟,空气中也弥漫着烧焦尸体的臭气,熏得他头疼。
他就是过来看个热闹的,现在热闹看完了。
正欲离开,左边衣袖,突然往下沉了沉,奚华偏头一瞥,就见一只黑乎乎的爪子,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眉心的青筋狠狠跳了跳,尤其是看见牧白哭花了的脸,更觉得一阵眼疼。
“师尊……”牧白颤着唤道,故意偏过脸,把脸上的泪水,展示给奚华看,声音怯怯可怜。
心里却踩板凳疯狂大喊:
手帕,手帕,给我手帕!
安慰我!尽情地安慰我!不要客气!
给我擦眼泪!
快!抱一抱可怜的我!!!
奚华:“……”
狗爪子真脏,剁掉!剁掉!!
“师尊……”牧白挤了挤眼睛,泪眼婆娑地又唤,跟小绵羊一样咩咩,“我……我好痛苦,悲痛欲绝……额,非常人所能忍受!”
奚华:“……”
这是直接把林素秋的话,照搬过来了吧?
还有,说话就说话,挤眉弄眼的做什么?勾引人么?
“所以……?”奚华停顿了很长时间。
所以——赶紧给他手帕擦眼泪啊!
安慰他啊!
实在不行,给他一个爱的抱抱啊!
牧白一阵牙疼,不知道问题的关键,到底出在哪里。
但是!
无所畏惧,他会出手!
撕拉一声——
奚华一怔,低头就见自己雪白的衣袖,竟直接裂开了一条口子,那两只黑乎乎的爪子,胆敢上下其手,直接扯了一块下来。
牧白用这截衣袖,擦了擦泪,然后,心满意足地收在了衣袖中。
奚华:“……”
死!孽徒!当死!!
“多谢师尊开导,徒儿先去跪拜父母,稍后再来寻师尊。”
说完之后,牧白就欢快地蹦跶着,跑去寻自己“父母”的尸体了。
林素秋看得一脸懵。
江玉书也是一脸懵,他偏头同林素秋窃窃私语:“我早就说牧白脑子有病吧,现在你总算看出来了吧?”
“多嘴!”
林素秋斥责道,突然觉得,自己袖间的手帕不香了,他转头望着师尊另外一边完好无损的衣袖,陷入了沉思。
奚华落下一句:“你留在此帮忙。”而后,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需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洗一洗,然后,再敲碎几只黄鼠狼的头盖骨,泄泄气。
等奚华在外转了一圈,又回来时,已经月上柳梢,夜色已沉。
才一出现,就瞥见江玉书握着一把铁锹,在一片空地上挖土,一边挖,一边问帮忙抬狗的牧白。
“对了,既然要安葬它们,那也得立个碑才行,这两条狗,可有个名字?”
牧白下意识想说:“小白,小黄。”
但转念想起,自己才是小白。
于是,他随口胡诌:“白的叫吃得多,黄的叫拉得多!”
江玉书掘土的动作,很明显顿了一下:“你起名字,还真是简单粗|暴。”
奚华已经不能再正视牧白了,他记得,牧白小时候的审美不是这样的,他给山上的仙鹤起名字,都是妞妞,菲菲,薇薇,美美,小甜甜。
还给奚华座下的灵宠,起名为“牙牙”,玄龙对此非常不悦,曾告诉奚华,要把小牧白活活吞下去。
奚华当时告诉玄龙:“不急,再养养,小孩子年幼,身上没什么肉。等长大了,你先玩弄,再享用。”
玄龙欣然答应。
所以,牧白在离开他的这十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如此性情大变?
第12章 师尊,有狗追我
虽然奚华不知道牧白这十年来,经历了什么。
但他知道,牧白未来的十年,应该会经历什么。
不过,也不一定,牧白能不能再活十年,看的不是阎罗王的生死簿,而是奚华的心情。
牧白哼哧哼哧抬狗,把两条狗依次放入了江玉书挖好的大坑里。
看着江玉书一铲土,一铲土的把狗埋了,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初时,他误以为自己是心疼狗,他饿了很久很久,五脏庙直跟他嗷嗷叫唤。
看见狗,满脑子都是它的肉。
但转念一想,他妹的,他平生不吃狗肉的!!
狗狗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狗狗!
那么,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来自于哪里?
牧白捏着下巴,站在坟坑边沉思。
总觉得这条死去多时的白狗,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可具体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忽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传来,牧白下意识偏头一瞟,就见奚华不知何时回来了。
一身白衣不染纤尘,长冠高束,俊逸出尘,同脚下这片狼藉的废墟,简直格格不入。
牧白看了他几眼,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右手攥拳砸在左掌心。
怪不得他看那条白狗眼熟,竟然长得跟奚华似的,从头到脚一身雪白,他为自己惊奇的发现,感到无比震惊。
见奚华的眼神望了过来,索性就抛下江玉书,蹭蹭蹭地往奚华面前跑去。
可还没跑几步,江玉书就从背后拉了他一把,邀请他一起去给狗找合适的墓碑。
牧白一阵郁闷,回头同他道:“这里死了好多人,你不负责抬,也不负责埋,居然只想着给两条狗处理身后事。”
“怎么着,这狗是你亲戚啊?”
牧白原本只是出言调侃江玉书两句,等江玉书生气,就自然而然甩袖就走。
如此,就没有人打扰他和师尊甜甜蜜蜜,二人美好小世界了。
哪知江玉书居然瞪大了双眼,满脸疑惑惊悚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牧白:“???”
知道什么?狗是你亲戚??
哈斯哈斯,画风突然变得惊悚。
这下换成牧白开始惊悚了,下意识往旁边退了退,还顺手捞过扎在地上的铁锹。
双手握着,举在半空中,随时准备跟江玉书放手一搏。
“完了!”江玉书抬手捂嘴,睁大眼睛,满脸难色地说,“我刚刚……没说什么吧?”
“……”
是没说什么,可又什么都说了。
牧白现在合理怀疑,江玉书根本就不是个“人”。
既然跟狗是亲戚,那只怕就是豺狼虎豹中的一种,也许是……猫?
不对,猫狗天生敌对,不可能是亲戚。
但不管怎么说,牧白握着铁锹,离他又远了远。
江玉书攥紧拳头,猛地冲上前两步,怒气冲冲地道:“说!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我要弄死他!”
牧白更懵,心说,不是你这个二百五,刚刚告诉我的吗?
眼瞅着江玉书怒火中烧,气势汹汹,还步步紧逼。
那攥紧的拳头,都足有沙包大,好像随时都会往牧白脸上招呼。
牧白也举起了手里的铁锹,管他是什么豺狼虎豹,一顿铁锹招呼。
可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奚华——他突然改变了想法。
啪嗒一声,铁锹掉落在地。
牧白沉着脸,指了指地上的铁锹:“你手里没兵器,我也不屑于用!”
“哦,是吗?”江玉书摩拳擦掌,笑容阴恻恻地往他靠近,“说,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王|八告诉你的!”
牧白:“你。”
“我不信!还不了解你?就以你的脑子,要是说树上长了个桃儿,你能直接把树砍了,就凭我刚刚那一句话,你不可能猜得到!”
牧白:“……”
江玉书咬牙切齿,步步紧逼:“你老实说,是不是林宓告诉你的?”
牧白嘴角略微抽搐。
“好啊,我跟他就算不是一个师尊座下的弟子,但好歹也是师出玉霄宗,他居然敢在外人面前,揭我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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