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回家。”牧白抹起眼泪来,“我……我想回家,就只能那么做……我……我就是想回家……”
“回……回家?”奚华的神情有些恍惚,他问,“走了,就不会回来了么?”
牧白点了点头。
“那……那也不能带师尊一起走么?”
奚华的声音瞬间颤得非常厉害,好像呵护脆弱的瓷器,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他们的感情,紧张又畏惧,满眼的期盼和祈求,可在看见牧白摇头后,瞳孔瞬间涣散,发白。
所有的情绪就在此刻爆发了。
立马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要将他生生揉碎,揉烂,一点点地顺着毛孔,揉进自己的四肢百骸。
“不要走……不要回家,不要……”
“不许你走!”
“我不准!不准!你永远也别想逃走,永远!”
牧白就知道会是这样,当即苦笑一声,心想,自己被囚|禁在此,统子也下落不明了,纵然想回家,也回不去了。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地跟奚华敞开心扉,得来的却是奚华发疯一般地掠夺。
无穷无尽,又丝毫没有节制的双修,到了最后,对双方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孩子……孩子……对,必须要有孩子!”
奚华的眼睛烧得通红,失智一般喃喃自语起来,“一定要有孩子……一定得有……”
如果没有血缘羁绊的话,那么,奚华不知道人老珠黄,又面目可憎的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能留得住牧白。
“你给我生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好,美丑都不重要,哪怕是生个像我一样的小怪物出来,也好……”
奚华又哭又笑,嘴里一直喃喃自语地说着疯话,有时还会情绪失控到,猛地抡起拳头砸墙。
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响,牧白惊恐地捂紧嘴巴,浑身颤栗不止,好半晌儿才能低低地呜咽出声。
“……不怕,不怕,我错了……是师尊的错,又吓着你了……我……我不想这样……小白,你原谅师尊,好不好?”
奚华染血的手,胡乱在自己的衣裳上抹,只觉得自己满手是血,好脏,好脏。
他的血真的好脏!他又何尝不是一个野|种?
父族不认他,母族也不认他,还偏帮着外人,要将他挫骨扬灰!
奚华不小心把血溅到了牧白的脸上,顿时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起来。
一边逃离,一边喃喃∶“弄脏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是我的错!”奚华退到角落里,痛苦地双手抱头,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发出了惊悚的尖叫,“阿娘!不要再打我了,不要!!”
“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出生,不该活着!”
“不要伤害我!”
“不要脱我的衣服,不要拿开水泼我!”
“血,好多血……”
“烙铁,烧红的鼓,尖刀,钉床……我不要在上面跳舞……不要用脏手摸我,脏……好脏……啊!!!!!”
奚华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当年的一些画面,他看见他那孱弱却凶恶的母亲,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发疯一样,对着他拳头脚踢,手边能摸到的任何东西,都将成为施虐的工具。
他又看见,母亲临死之前,冲着他挥舞过来的刀子,看见他自己无助地倒在血窝里。
还看见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满脸淫|笑地向他逼近,往他嘴里灌下烈酒,灌下春|药,看他小小年纪欲|火|焚|身,在地上苦苦挣扎,终不得解脱。
像是狗一样,每日被套上枷锁,拴在阴暗潮湿,又狭窄的地牢里,独自蜷缩在角落里,用石头划痕,来记录自己活下来的天数。
有时为了争抢半个发霉的馒头,一群同被关押在地牢的奴隶们,还会打起来,他年纪小,被打得头破血流,也抢不来一口吃的。
那里的奴隶,大多都是被尸冥府抓去当炉鼎修炼,奚华因为貌美,被抓了去,又因为年纪太小,身子异常矮小消瘦,而躲过一劫。
却很不幸的成为了更卑贱的存在。
尸冥府的人拿他当玩意儿,当乐子,就连炉鼎们也欺负他,拿他当牛做马使唤,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暴打。
为什么要活着。
当时的奚华,每日都会反复问自己。
到底为什么还要活着。
死了不好吗?
死了,就彻底解脱了。
解脱了。
……
“师……师尊。”
牧白都被吓傻了,还从来没见过师尊这么反常的样子,下意识爬过去,想要安抚师尊的情绪。
谁料下一刻,就被奚华猛然掐住了脖子,一把掼在了地上。通红如血的眼眸,燃烧着疯狂的杀意,咬牙切齿道∶“死,都得死!”
“咳咳咳,师尊……”牧白被掐得几乎要窒息了,用尽全力挣扎,但依旧无异于是蜉蝣撼树。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奚华当年小小年纪,为何要杀死恩人了。
只怕就是像现在这样,失智癫狂之下,毫无理智地攻击身边的每一个人。
“师尊,我……我是小白啊,咳咳咳。”
“小……小白?”奚华这才恍如梦醒,眼里逐渐恢复清明,立马松开,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我差点杀了小白……我差一点就……”
“师尊!”牧白才一起身,就猛扑过去,大力抱紧奚华,边咳边道,“过去了,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师尊了!”
他胡撸胡撸奚华的后背,强忍着颈子火辣辣的疼,又道∶“不怕,不怕,坏人都被打死了,不怕了。”
奚华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懊恼和后悔,十分痛苦地道∶“小白,师尊也不想这样……你原谅师尊,好不好?不要怕我……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可自从被牧白成功调动了五毒之后,奚华的情绪就一日比一日暴躁,时常难以自控。
明明,他也不想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杀人,杀很多的人!
任何有可能会威胁到他和牧白的人,都得死!
全部杀光!
一个不留!
奚华重新将牧白锁了起来,这回还用了更沉重的锁链,甚至加了黄符,生怕牧白会再次逃离。
恨不得日日夜夜,都盯着牧白。
连夜里都睡不踏实,很多次从梦中惊醒时,奚华都会惊叫着,大喊牧白的名字,直到紧紧将人搂在怀里,那种窒息感,才渐渐消退。
后来,奚华索性就和牧白绑在了一起,锁链连接着两个人。
他以为这样做,就能永远把牧白留下了。
可世事又总是事与愿违。
统子是在牧白跟奚华坦白的第五天傍晚,突然出现的。
一露面,就飞扑过来,抱着牧白的头,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白!太好了,我总算找到你了!】
“这阵子,你到底跑哪儿去了?”牧白有点嫌弃,将统子拽了下来,看着小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瘦了一大圈的可怜样子,又忍不住心软软,轻声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呜……我担心死你了!自从我知道,你被奚华带走之后,就恨不得立马飞过来救你,可我被小师叔抓去了,他……他用捆仙绳捆我!】
“啊?小师叔怎么看得见你?”
【他把显身镜修好了……我也没想到,他会拿来照我呀!】
怪不得,原来是被小师叔抓去了。
牧白又问∶“那老瞎子和大师兄怎么样了?小燕,柳澄复生了吗?几大宗门还在打吗?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玄龙的护心鳞怎么落到奚华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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