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
利剑出鞘,灵光四溢。
能替孟鸣之守门的弟子,自不可能是等闲之辈,他的剑未到,剑气已至。
明心狼狈地后退,堪堪躲过一道剑芒,脸颊也多出了一道血痕。
他不顾自己脸上的伤痕,带着哭腔唤了声:“我的蜂!”
原是方才还飞舞的灵蜂,有几只已经悄无声息地跌在了地上,身上的灵气几乎散尽。
“几只臭虫子……”守门弟子轻蔑地挑眉,挽了个剑花,再次攻上来。
明心自知修为低微,自暴自弃地将灵蜂都拢在怀里,闭上了双眼,竟是想用自身来挡住剑芒。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明心睁开双眼,苍白脸颊上的泪痕被夺目的剑光照亮。
一道若有似无的身影拦在他与守门弟子之间。
那弟子已经慌乱地跪在了地上:“师兄!”
孟鸣之的神识虚虚抬手:“你在做什么?”
弟子慌张地答:“明心……明心打扰师兄闭关,我……我是……我是想要拦住他!”
孟鸣之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向来是温和之人,又当了多年玉清门的大师兄,对待犯错的弟子,说话也如春风拂面:“明心是我唤来的,之前没同你说,是我的错。”
“不……不不不!师兄,是我……是我不好。”守门弟子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知错就好。”孟鸣之叹了口气,“但我身为玉清门的大师兄,不可不按门规行事。”
“……念你及时悔改,就免去皮肉之苦,直接去思过崖闭关思过吧。”
守门弟子的神情随着孟鸣之的话,青青白白,最后彻底沦为灰败。
他宁愿受皮肉之苦,也不想去思过崖。
但守门弟子不敢忤逆孟鸣之,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进来吧。”孟鸣之见那弟子走远,示意明心到钟云阁内,神识逐渐消散,“我有些事要问你。”
明心巴巴地望着孟鸣之消散的神识,眼底的敬慕浓得要溢出来了。
他匆匆答着好,继而弯腰将地上的灵蜂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
明心带着灵蜂进了钟云阁。
钟云阁原本是个藏书阁。
后来,长灯真人发觉孟鸣之喜欢,就毫不犹豫地将此地拨给了他。
换了旁人,玉清门的弟子或许会不乐意,但若是孟鸣之……
他们最敬爱的大师兄要什么都是可以的。
明心亦如此想。
他进了钟云阁的门,外界一切声响都凭空消散。他不敢细看塞满心法秘籍的书架,也不敢看缭绕着祥云的阁顶,垂着头往前闷头闯,直至来到一扇不起眼的玉门前,才停下脚步。
明心半跪在地:“师兄。”
玉门轻轻一颤,几道金色符咒划过,门也逐渐消融。
柔和的威压暖洋洋地袭来,明心虽直不起身子,却也不觉得难过:“师兄唤我来,可是为了合欢宗之事?”
门后的孟鸣之手捧书卷,长眉舒展:“不错。”
明心欢快地应了一声:“我一直按照师兄的吩咐,用灵蜂监视合欢宗。”
他话说间,抬起手臂,放出了几团金色的光芒:“不知师兄想知道什么?”
孟鸣之握着书卷的修长手指暗暗一紧,薄唇轻抿,迟迟未开口,直到明心狐疑地望过来,才移开视线:“合欢宗长老,没骨花。”
“没骨花。”明心依言,将手探入一团灵蜂散发出来的光晕。少年眉心紧蹙,浑身颤抖,几缕怪异的红色血纹爬上他的面颊,瞬息形成了可怖的纹路。
这也是玉清门中弟对明心如避蛇蝎的原因之一。
操纵灵兽,需与灵兽结契,他面上可怖血腥的纹路既是契纹。
孟鸣之却毫不在意明心面上的纹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没骨花。”明心虚弱地说,“啊……她不久前与春煦师姐交过手。”
“嗯。”孟鸣之了然颔首,“百两金?”
明心又将手探入第二团光晕:“百两金去了一趟凡世,调查醒骨真人洞府现世一事。”
“佛见笑,佛见愁?”
明心抿了抿唇,低落道:“她们姐妹神出鬼没,我的灵蜂跟不上。”
孟鸣之缓步走到明心身侧,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无妨。”
玉清门的大师兄似乎苦恼于还能问什么人,明心亦渴望地抬起头,恨不能想孟鸣之所想,急孟鸣之所急。
“那就再问问……”孟鸣之像是为了安慰师弟,苦笑着摇头思索,某一刻,终是吐出一个世人皆知的名字,“沈、玉、霏。”
他说出这个名字的刹那,灵台震颤,体内灵气化为一头嘶吼的猛兽,像是随时随地都能冲破肉/体的束缚,轰然炸开。
可惜,明心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他飞快地将手探入第三团光晕,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孟鸣之的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嗯……沈玉霏。”明心的眉心再次打起结,探知沈玉霏的情状,耗尽了他所有的灵气,一时间摇摇欲坠,眼瞧着就要栽倒,孟鸣之的手从袖笼中探了出来。
孟鸣之往明心的身体里送去了温和的灵气。
明心的面色逐渐好转,气喘吁吁地睁开了双眼:“师兄。”
他先红着脸道谢:“多谢师兄相助。”
“无妨。”孟鸣之收回的手指蜷了蜷。
“合欢宗宗主,沈玉霏。”明心吐出一口浊气,字斟句酌,“修为又高了不少,许是练那邪功的缘故……”
他语气里的厌恶显而易见,但很快,又全变成了疑惑:“他的剑婢黄莺不知犯了什么过错,竟失了抱剑的资格,连秘境都去不得了。”
孟鸣之不以为意。
前世,沈玉霏就是独自出现在秘境内的。
然而,明心后一句话却让孟鸣之淡漠的假面轰然碎裂。
“……那魔头竟要带自己的炉鼎去!”明心颤颤巍巍地骂,“真是不成体统……秽乱不堪!”
年少的玉清门弟子显然被合欢宗宗主的淫/乱吓到了,耳根都红得滴血。
可下一秒,他就被孟鸣之身上爆发的灵气震晕,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孟鸣之满头乌发无风自动,身上青袍被涌动的灵气割得支离破碎。
“怎么会……怎么会?!”
许久以后,钟云阁内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喃喃。
咔嚓,咔嚓!
看不见尽头的书架,一层又一层地崩塌了。?
第7章 007
钟云阁中的异动没能瞒过长灯真人。
长灯真人赶来时,孟鸣之已经将晕厥的师弟扶到了自己的屋内:“师父,我还未完全压制住体内的灵气,一不小心伤了师弟……”
他温声请罪:“还请师父责罚。”
“无妨。”长灯真人以灵气探入明心体内,见他果然如孟鸣之所言,只是被震荡的灵气所伤,放下心来,“为师知道,你不是有意为之。”
长灯真人遍布褶皱的面庞拧了起来:“你能压抑住老祖留在你身体内的封印,并且没有因为灵气紊乱,爆体而亡,为师已经很欣慰了。”
他此时说的是前些时日,孟鸣之差点被无数阵法吞噬之事。
“徒儿天资不足。”孟鸣之撩起青色的衣摆,恭敬地跪在长灯真人的面前,“让师父费心了。”
长灯真人赶忙将他扶起:“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鸣之,你的根骨放眼整个玉清门,谁人能及?”
“……即便是与现世所有的天才相比,你也是其中的佼佼者。纵然是那合欢宗的宗主沈玉霏,也不过是仗着下作腌臜的功法,才得了一身高深修为,必不能长远!”
“不过,这也正是为师担心的事啊。”长灯真人提及沈玉霏,面色凝重,抬手捋起雪白的胡须,幽幽叹息,“沈玉霏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为师与其有誓言在先,不能对合欢宗出手,可为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合欢宗一日一日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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