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孟鸣之收回了视线,“沈姑娘,在幻境中……”
他磨着后槽牙,想到自己变成肉山,又被割成人骨的画面,恨不能不管幻境的落星,直接冲进洞房,将能颠倒爱恨的丹药塞进沈玉霏的嘴里。
但当着众人的面,孟鸣之没法这么做。
他只能含蓄地询问:“你……可曾记得方才发生的一切?”
洞房内静了一会儿,沈玉霏似乎闷哼了一声,再开口时,语调稍稍有些飘:“不……不曾。”
孟鸣之悬起的心,重重地落地。
也是,沈玉霏应该什么都没看见才对。
孟鸣之心想,在醒骨真人的记忆里,整个白家都被炼制成了专门克制妖修的法阵。
沈玉霏生出狐耳,踏入法阵,早早晕厥过去,又怎么会知道,他被梵楼削成了白骨呢?
孟鸣之忍不住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只有梵楼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只要梵楼死……
就算梵楼现在不死,又能如何?
沈玉霏那么厌恶梵楼,就算他真的说出真相,也必定不会信。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信了,孟鸣之也有应对的方法。
……现在沈玉霏心里恨意越深,服下丹药后,爱得越疯狂。
无论如何,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孟鸣之飘飘然起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躺在拔步床上的沈玉霏,面露讥讽,眼中恨意缠绵。
沈玉霏手中汇聚的灵气再次化为利箭,可不等他出手,浑身烧得滚烫的梵楼就倾身压了过来。
“宗主……我的……我……我动手杀了……不……”梵楼的神智被强烈的热潮烤得几欲崩溃。
不同于灵魂炙烤的痛楚,此时此刻,梵楼在经历另一种煎熬。
他仿佛置身火海,五脏俱焚。
火舌吞噬的不是他的血肉,而是他的理智。
梵楼鼻翼间充斥着沈玉霏身上的冷香,耳朵捕捉到的全是沈玉霏发出的轻响,就连眼睛,都容不下第二人,尽是沈玉霏的身影。
那是无穷无尽的欲,与春雨般缠绵的妄。
然而,浪潮翻涌间,痛苦的回忆依次出现在梵楼的眼前。
他时而想起沈玉霏厌恶自己时,不耐的神情,时而想起在秘境第一层,自己亲手将残剑送入了假的沈玉霏的脖颈。
梵楼越来越不清醒。
他想要亲近沈玉霏,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嘶吼着他不配。
他愤愤地循声望去,继而惊恐地发现,说不配的,正是他自己。
……是啊,他这样的废物,怎么配得到宗主的垂怜呢?
梵楼猛地抬手,对着头捶下去。
沈玉霏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梵楼将额角砸出一块乌青。
“孟鸣之——”疼痛让梵楼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他咬着唇,将孟鸣之在幻境中的身份死死地记在了心里,“不是……他……孟鸣之……该死!”
沈玉霏正伸手抚摸梵楼额角的乌青,心中又气又急,但也不可避免地被那恨意缠绵的“该死”取悦,手指顿了顿,最后滑进了梵楼的发梢。
“对,他该死……”沈玉霏柔软的指腹滑到梵楼的后颈处,触碰到纵横交错的伤疤时,动作一僵。
他看不见那些伤疤,光凭触觉,就能想象到伤得有多重了。
沈玉霏的心不可抑制得一紧。
他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不喜梵楼身上有伤。
哪怕是为了保护他受伤,他也不喜欢。
而后颈被制,梵楼免不了僵住。
那是他藏匿骨刀的伤口,也是他唯一隐瞒了宗主的秘密。
……他是个人人喊打的妖修。
但宗主的手指仿佛带着火星,转瞬点燃了梵楼最后的理智。
梵楼想,若是比拟蛇身,自己的后颈必是堪比七寸的存在。
他恨不能将宗主的手攥在掌心里,又想开口恳求宗主再多摸一会儿,万般矛盾汇聚在心中,最后全成了一滴又一滴顺着脸颊滚落的汗珠。
“宗主……”
梵楼忍无可忍,一口咬在沈玉霏如白雪般无暇的颈侧,尖牙刚欲用力,就悲鸣着抿住了唇。
梵楼盯着自己牙齿磕出来的红印,羞愧得双眼通红。
“嘘。”沈玉霏却没有在意颈侧的疼痛。他伸手在头上摸了摸——空无一物。
醒骨真人真正的回忆崩塌,他在幻境中多出的狐耳自然也随之消失了。
沈玉霏收回手,安抚性地揉了揉梵楼的头,又顺势按了按耳根,最后在梵楼舒服的吸气声中,起身走到了洞房门前。
他照旧幻化做女修打扮,打开了洞房的门——
无数殷切的目光汇聚过来。
站在洞房前的裴惊秋最先闻到了暗香。
沈玉霏喜服半解,像一朵含羞待放的牡丹,花叶凌乱,花苞半敞。
他随意扯了扯耷拉在肩头的衣衫,将垂落到面颊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懒洋洋地抬起眼帘:“何事?”
裴惊秋微红了脸,扭头低咳:“无事——”
她话音未落,就被孟鸣之粗鲁地推开。
孟鸣之的面色十分难看,一如打翻了五色盘。
毕竟,在孟鸣之的眼里,沈玉霏近乎等于他的“禁脔”,哪怕前世因掌门阻拦,二人并未真正地成为道侣,他依旧无法接受,沈玉霏与旁的男人亲近。
孟鸣之赤红了一双眼睛,握着剑的手兀地攥紧,不住地往洞房内瞥:“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
沈玉霏轻笑一声:“孟道友,你在说什么呢?”
他纤细的手指勾着衣衫,轻轻遮住肩膀:“这可是在幻境里,我若不入洞房,岂不是要引得流星落下,害死所有人吗?”
沈玉霏也同裴惊秋一般,拿孟鸣之说过的话,反驳了过去。
他说完,诧异地眨了眨眼:“孟道友,你这是——”
孟鸣之察觉到沈玉霏的视线落在自己生出蛇鳞的那半张脸上,连忙用手捂住脸颊,后退了半步:“幻境……是幻境!”
沈玉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你……”孟鸣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沈玉霏的头顶应该有狐耳才对,“你的耳朵呢?!”
“我的耳朵?”他轻笑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方承认,“你是说方才,我们进入醒骨真人真实的回忆里,我所生出的狐耳?”
沈玉霏语惊四座,却完全没有语惊四座的觉悟。
他忽视了四周投过来的目光,没所谓地摊开手:“我回到这里,狐耳也就消失了。那毕竟不是我的耳朵……孟道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消失了?!”孟鸣之大惊失色。
沈玉霏的狐耳能消失,为什么他脸上的蛇鳞还在?!
……这些蛇鳞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醒骨真人的回忆中,压根没有蛇妖的存在!
孟鸣之惊疑之余,心里生出了一丝无法抑制的恐慌。
他不能带着半张脸的蛇鳞离开秘境。
……这要他如何见人?!又如何在玉清门立足?!
孟鸣之不用抬眸,就能感受到师弟师妹们隐晦的目光。
他们都在怀疑他!
沈玉霏离孟鸣之最近,自然也将他眼底划过的惊恐看得最清楚。
他格外的痛快,无声地笑了起来,故意问:“孟道友,你脸上的蛇鳞难道和我的狐耳不同吗?”
“没有不同!”孟鸣之生怕沈玉霏再说下去,自己妖修的身份即将板上钉钉,连忙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我脸上的蛇鳞很快就会消失的!”
“……对,很快就会消失。”孟鸣之像是在说服所有的修士,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就算现在不消失,离开秘境,也一定会消失的!”
沈玉霏隐晦地扫了一圈四周围拢过来的修士的神情,继而满意地垂下眼帘。
上一篇:重生成崽快乐开摆
下一篇:软萌小无常招惹冥府大佬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