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说到这儿, 顿了顿, 安慰道:“脱胎换骨, 重塑肉身,毕竟是逆天而行,过程必定艰难。”
道理,沈玉霏都懂, 但他想到梵楼方才痛苦绝望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
也恰在这时, 屋内再次响起惨叫。
沈玉霏立刻将自己先前的允诺抛在脑后, 毫不犹豫地抬手轰开了紧闭的门。
……也在同时,升起第二层结界, 挡住了海中月的女修们的视线。
裴惊秋哭笑不得, 扶额移开视线, 对身边探头探脑的师妹们挥衣袖:“看什么看?就这么个相貌平平之辈还如此宝贝……你们以后选道侣,可都得给我擦亮眼睛!”
女修们笑嘻嘻地应是,而沈玉霏也关上了房间的门。
血腥气浓得像雾,朦朦胧胧地阻隔了天光。
蜷缩在地上的梵楼似有所感,捂着脸浑身抽搐了一下。
灵药的药力还未散去,赤红色的繁杂纹路在男人□□的脊背上逐渐显现,并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地蔓延向修长笔直的腿。
梵楼整个人在药力的作用下,看上去既妖冶又魅惑。
沈玉霏的视线微微一凝。
梵楼的身材如何,与之双修过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先前沈玉霏痛恨梵楼,即便情毒发作,也不耐细看,而今视线一垂,便见大片麦色胸膛,肌肉线条流畅,如流水般引入强悍精瘦的腰腹,引人无限遐想。
……以一个合欢宗宗主的眼光来看,梵楼当真是最上等的“男色”了。
“宗……宗主。”梵楼捂着脸,挣扎着从血泊中起身,后又察觉到什么,重新蜷缩了回去,“不要看……宗主。”
这回说的却不是自己已经捂住的脸,而是别处了。
梵楼怕沈玉霏嫌脏,结实修长的腿紧夹着,却夹不住因沈玉霏而起的一切感觉,心里火急火燎,连藏在身下的蛇鳞都抛在了脑后,结实的脊背重重砸在了血水中。
粘稠的红色血浆飞溅开来,有些溅上了沈玉霏的衣角,有些溅到了梵楼自己的身上。
赤色的血珠黏在男人呈倒三角形的腹肌上,继而拖着妖艳的痕迹,直坠入看不得的去处。
沈玉霏的喉结滚了滚,手在虚空中一抓,抓住了自己常穿的那身玄袍。
“去。”他薄唇轻启,玄袍化为光华,转瞬遮住了无限的春光。
梵楼肩膀一紧,还没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被熟悉的冷香所环绕:“宗主……”
“好了?”沈玉霏走过去,手指落在梵楼遮住面颊的手的手背上,若即若离地挠了一下,“放下。”
那指尖带来的瘙痒几乎让梵楼背过气去。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好像从那日双修过后,宗主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梵楼透过指缝,贪婪又迷恋地窥视着沈玉霏的脸。
沈玉霏的相貌,让人过目难忘。
即便梵楼不对宗主动欲念,也没法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半分——沈玉霏双瞳姣姣,眉目如画,他的眼睛仿佛闪着奇异的光,即便世间最杰出的画师,也画不出沈玉霏真正的芳华。
以前,梵楼每每因惹恼了沈玉霏而受到惩戒时,都会听到合欢宗中弟子议论纷纷。
“……能同宗主双修,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换了我,必定将宗主伺候得舒舒服服,绝不像他一般,这么多年了,竟还能惹得宗主大发雷霆……”
“……真是的,宗主什么时候把他赶出去?换我来……”
…………
不可以。
不能换。
数不清的伤痕溢出鲜血,粗粝的灵气长鞭落下,梵楼双目发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能同宗主双修的人,只能是自己。
梵楼的不安,源于沈玉霏的厌弃,也源于对自身的厌恶。
人人都说他配不上沈玉霏,人人都嫌弃他霸占着沈玉霏。年复一年,梵楼的心早已扭曲。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可这世上,又有谁配得上呢?
没有。
梵楼阴暗地想,绝没有……即便是有,他也要拔出暗藏于后颈的骨刀,将其粉身碎骨。
是了,梵楼悲哀地想,自己还是个妖修。
千百年来,人修为尊。
自妖修灭绝后,连御兽之术都无人问津。
但古籍中皆言,妖修生性多疑,冷血无情,人修得而诛之。
梵楼自有灵识起,就独自一人,从未寻到过同伴,也因能化为人形,没暴露过身份。
梵楼只知道一件事,若是妖修的身份曝光,自己就再也不可能同沈玉霏双修了。
故而,他压抑着自身的血脉,老老实实地以人修的功法修炼,所得灵力,自是少得可怜,也不怪合欢宗内人人都嘲讽他是废物。
梵楼只有在被宗主嫌弃的时候,才会生出以妖修的身份修炼的念头。
不过,也只是个念头罢了。
他承受不起被沈玉霏抛弃的后果。
梵楼原以为,自己会在沈玉霏的身侧当一辈子的废物,直到今日吞下灵药——
妖修的血脉霸道又强悍,几乎要吞噬他辛辛苦苦修炼多年才积攒出来的灵气。
梵楼生生抠去了脖颈生出的蛇鳞,拼劲了全身的力气,终是让灵药作用在了自己的肉/身上。
他勉强算是给自己换了个副“人骨”。
即便妖力只是被暂时压制在了体内,好歹是不会暴露了。
但梵楼没想到,沈玉霏会破门而入。
他眼角刚生出细小的墨色蛇鳞,眉心还有一道猩红色的倒挂蛇纹。他只能捂着脸,垂下头,兀自懊恼着,同时调动体内紊乱的灵气,压制面上的异样。
梵楼也的确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是天地间诞生的妖修,无父无母,不知美丑,不辨善恶。
他的一切是从看见沈玉霏的那一刻开始的。
沈玉霏嫌弃他,他便觉得自己不好,沈玉霏惩罚他,他便觉得自己罪恶滔天。
沈玉霏将他的脸遮了那么久,必定也是不喜欢他的脸的。
梵楼悲伤地想,自己的容貌在宗主的眼里,必然丑陋至极,令人看之作呕。
沈玉霏又哪里知道梵楼心里的纠结?
他那身玄袍落在梵楼的身上,将将能覆盖住男人的小腿,却也勾勒出了一具散发着热意的结实躯体。
沈玉霏先是眉心一蹙,不爽于同一件衣袍,自己与梵楼穿起来,差距竟如此之大。
好在,这样的情绪只出现了一瞬。
毕竟沈玉霏的性子,说的难听点,是无论遭遇了什么,骨子里流淌的自负都不会尽数消磨。
梵楼的身量比他高,又如何?
还不是要做他的狗。
沈玉霏念及此,心情大好,单手拎起衣摆,露出了一截雪白光滑的脚踝。
他晃着脚,不耐烦地催促:“腿。”
梵楼跟在沈玉霏身侧多年,早已深谙他的每一个指示,更明白什么时候能忤逆,什么时候该乖顺。
——此时,就该乖乖听话,否则,沈玉霏漂亮的桃花眼会先是不易察觉地一眯,继而眼角眉梢迅速泛起冷意。
梵楼将腿分开。
沈玉霏满意地吐出一口气,沉腰坐在了梵楼的腿上。
“还捂着做什么?”他的耐心即将耗尽,欺身凑到男人的颈侧,“还是怕我看见了你的脸,就不要你了?”
梵楼的喉结猛地一滚,腰腹处的肌肉骤然紧缩,一股独属于雄性的张力轰然爆发。
“宗主。”梵楼忽而松开了捂住面颊的双手,不等沈玉霏有所反应,就伸长了双臂,手臂青筋微鼓,流畅的脊背线条起起伏伏,就这么将他勒在了怀里,也将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沈玉霏:“……”
沈玉霏怒极反笑:“真当真我没法子看你的脸吗?”
灼热的喘息微微一滞,梵楼显而易见地烦躁焦虑起来。
男人放开捂住脸的手时,已经确认过眼尾没有坚硬的鳞片,可眉心的蛇纹有没有消失,尚且无法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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