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眨了眨眼,逐渐明白,人修之间,还有美丑之分。
而他的仇人沈玉霏,样貌该是其中的翘楚。
但是,女修凭什么不让别人议论徒儿的脸?
不过这点小事,梵楼没有放在心中。
他是妖修,在意人修的相貌做什么呢?
他根本不会记住每任仇人的样貌。
记那些无用的事情做什么呢?都是黄泉枯骨罢了。
此时的梵楼只想将尖牙印在沈玉霏的颈侧,让残留在妖丹上的气息消弭。
不过,梵楼不在意的事,沈玉霏却在意。
“区区一个凡人,也敢半夜摸进我的卧房?”
沈玉霏将手指从凡人的脖颈上抽出来。
月光照亮了他沾染了鲜血的皎洁面庞,也照亮了那双流淌着残忍笑意的眼睛。
躲在瓦片下的梵楼,心中第一次明明确确地有了关于“美”的概念。
像最新鲜的蛇莓,像散发着月之精华的圆月……他看沈玉霏脸颊上半干的血液,目不转睛且心生想要据为己有的欲望。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美”了。
而当他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凡人……他明白了“丑”的含义。
“《白玉经》……”用帕子擦拭着手指的沈玉霏,看也不看地上的尸身。他艳丽的眉眼间笼罩着乌云般的郁色,“我一定要得到。”
沈玉霏说到做到。
他开始频繁地出入秘境,没日没夜的修炼,一身修为增长得梵楼都不敢日日找蛇莓吃了。
妖修生怕沈玉霏的修为突飞猛进,自己还未报仇,就再也寻不到出手的机会,便也开始勤勤恳恳地修炼,直到那一日——
玉娇娇看着面前的徒儿,沉声道:“你不后悔?”
“徒儿不后悔。”沈玉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下巴,“徒儿需要这份力量。”
玉娇娇闻言,转身就走。
“师父?”沈玉霏心下一沉。
却不料,玉娇娇头也不回道,“既然你不后悔,为师就给你这个机会。”
沈玉霏大喜过望,紧随玉娇娇而去。
梵楼亦从瓦片下游出来。
妖修的感知是敏锐的,他并不知晓,所谓的《白玉经》是何种秘术,但他从玉娇娇的身上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客栈的卧房内,玉娇娇幻化出结界,隔绝了一切声响。
沈玉霏毕竟年少轻狂,一心想要修习《合欢宗》的秘术,当外袍随着玉娇娇挥出的灵力碎裂时,并未察觉出异样,直到第二道灵力袭来,他才伸手拢住衣襟,不可置信地瞪向玉娇娇:“师父——”
“你当合欢宗的秘术是什么?”玉娇娇手指一动,灵力如潮水般将沈玉霏包裹在其中,“世人不齿合欢宗,皆因我宗弟子修习双修之法,你既然是本座的弟子,又如何能逃得过去?”
被灵力包裹的沈玉霏,第二层衣衫如羽翼般,柔柔地从肩头跌落。
他面颊微红,眼波流转,犹如一朵被撕扯开花瓣的花苞,在短暂的挣扎过后,颤声道:“徒儿……明白了。”
“为师不会现在就将《白玉经》交给你。”玉娇娇看也不看沈玉霏,兀自让那团灵力撕扯着他身上的衣衫,“直到你能不被情与欲左右,为师才会将秘术传授给你!”
言罢,转身,在面前幻化出一张古朴长桌,继而心平气和地摊开宣纸,手中也凭空出现一支沾满墨汁的毛笔。
玉娇娇背对着沈玉霏,全神贯注地描绘着一副红杏图。
她笔尖染赤,皓腕轻移,血色红杏跃然纸上。
与此同时,被灵力包裹的沈玉霏,浑身一僵,肩头的绸缎无声碎裂。
雪色皑皑,白璧无瑕。
一朵妖冶的杏花在雪地里生根发芽,淡红色的花汁顺着枝叶,缓缓沁入皮肉。
未经人事的沈玉霏何曾经历过这些?
他猛地仰起头,细细的颈子绷成了一根弦,汗水洇湿单薄的衣料,很快就勾勒出了一具纤细柔软的身形。
挂在房梁上的梵楼闻到了隐隐的暗香。
他磨尖的牙,蠢蠢欲动。
如若不是那层碍事的结界,此时,正是出手报仇的好时机。
“……若是你会被情与欲随意操控,如何坐稳合欢宗宗主的位子?”似是感知到了沈玉霏的痛苦,玉娇娇手腕稳稳一沉,又一朵杏花绽放在宣纸之上。
沈玉霏细腰发软,满头墨发尽数披散在肩头。
他细密的睫毛抖出了一片惹人怜爱的阴影,娇艳的唇亦咬出了一片欲色。
玉娇娇沉下了脸:“不过是几朵杏花和几丝妄念……这样就忍受不了,本座如何放心地将合欢宗交到你的手中?!”
“……若是日后,你修习《白玉经》,纵容双修之人肆意妄为,合欢宗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你的手上!”
玉娇娇字字诛心,被燥热烧得崩溃的沈玉霏,眼里艰难地浮现出一丝清明:“师父……说得是……徒儿……徒儿必不会……沉沦在……啊!”
一簇梅花随着沈玉霏的惊叫,惨然出现在第一朵杏花之下。
他清澈的眼睛里,凝聚的光刹那间消散,混沌的欲挣破牢笼,从虚无中,轰轰烈烈地奔涌而来。
“你所想所念,皆是虚妄。”玉娇娇轻轻托着自己宽大的袖摆,手中笔走游龙,“不过是将你神识中的一味痴恋激发出来,便如此难耐……沈玉霏,不要让本座失望。”
“师父……”
沈玉霏眼里的光随着玉娇娇的话,重新凝聚。
他双颊飞霞,汗水打湿墨发,松散地黏在面颊上。
梵楼看见沈玉霏的舌尖探出了唇角,若即若离地扫过了那点丝丝缕缕的发丝。
蛇妖金色的竖瞳颤了颤。
梵楼明白,“情”与“欲”会影响到自己的妖丹,他也会在春夏时分,因血脉之故,感受到燥热。可他从未想过,神识中会烧起的燎原的火。
玉娇娇手中的毛笔,明明激起的,该是沈玉霏神识中的欲念,那些妖冶艳丽的杏花,也的确盛放在了沈玉霏的皮肉之上,梵楼却仿佛感同身受,死寂一片的神识中,悄无声息地摇曳着两团明艳的火苗。
梵楼:“……”这是何等厉害的法术?!
梵楼惊慌失措,在结界外疯狂扭动蛇身,差点将自己长长的身体打成一个结。
而结界内,沈玉霏身上单薄的衣衫已经滑落到了腰际。
他双手被灵力束缚,高高悬于头顶,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白色宣纸。
沈玉霏躺于宣纸之上,仿佛已经融化为一滩散发着冷香的墨汁,无形的毛笔在虚空中游走,细软的笔尖狠落下来,以他为墨,轻拢慢捻。
沈玉霏的脑袋微微耷拉着,面上的神情被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发丝遮掩,模糊不清。
但他被束缚住的手,微微发着抖。
晶莹的水珠悬于粉白的指尖,随着毛笔的起落,摇摇欲坠。
“静心——凝神!”
玉娇娇依旧背对着沈玉霏。
她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漠至极的死志,靠在长案前的残妆剑,也流淌着诡异的红芒。
此时的梵楼还不知道,玉娇娇所使用的残妆剑,会逐渐剥夺使用者的七情六欲,直至其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躯壳。
他早在无尽的恐慌中,扭动着发热的蛇身,仓皇逃窜。
梵楼寻了个寒潭,将自己浸在里面,整整一整夜,才心力交瘁地攀上一块嶙峋的石头。
梵楼在石头上翻过来倒过去地晾晒着蛇身,心中生出了对沈玉霏师徒二人的深深忌惮。
……人修果然狡猾,即便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也会在无形中,对他产生影响。
梵楼在石头上待了一整个白天,待夜色渐深,方才敢偷偷溜回客栈。
细长的黑蛇无声地攀上悬窗。
梵楼已经不敢靠得太近了,便舍弃了那块已经沾染上自己气息的瓦片,遥遥地挂在了窗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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