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遵命……”
他循声垂下眼帘,蒙着血色的眸子里映出一张堪称英俊的面庞来。
“原来是鼻子。”沈玉霏若有所思。
他又抬手勾来另一个男修。
这回,是眉毛。
再然后,是眼睛。
…………
没骨花好记性,竟真的寻来了几个,能勉勉强强地拼凑出梵楼面容的男修来。
沈玉霏嘴上说着“好”,实则人瘫软在长椅上,半点与他们双修的心思都不曾起。
“你,过来。”
当沈玉霏看到最后一人时,耐心算是耗尽了。
他连手指都不愿意抬,只疲惫地挑眉。
那跪在离沈玉霏最远的地方的男子,木愣愣地应了声“是”。
他刚开口,沈玉霏就晃了神。
竟连声音,都很像。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似曾相识的面庞。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沈玉霏眼里的兴味随着那人将头一点接着一点抬起,迅速黯淡。
昔日,他第一次见梵楼的脸,就觉得,孟鸣之与梵楼很是相似,只是,孟鸣之处处不如梵楼。
如今,他看着跪在面前的男子,觉得与其说他像梵楼,不如说他像孟鸣之。
……倒胃口。
沈玉霏意兴阑珊,无趣至极,刚要将满屋的人都轰出去,变故突生!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将染血的长刀捅入了凡人的胸膛。
噗嗤!
噗嗤!
长刀几个起落间,贯穿了无数胸膛。
血意在沈玉霏的脚边蔓延开来。
拖着长刀,背对他而立的男人踹开尸首,喘着粗气将长刀插/入颈椎。
咕叽、咕叽。
他后背上的肌肉诡异地蠕动,血肉黏连,很快就吞噬了锋利的刀身。
男人也转过了身来。
独属于妖修的气息与沈玉霏身上散发出的冷意狠狠相撞。
那人迈着沉重的步伐,淌过血泊,一步一步走到沈玉霏的身前。
临月阁内飘摇的灯火照亮了他的脸。
“宗……主……”
沈玉霏要寻的那张脸,真真正正地出现了。
梵楼双眸燃着金色的火焰,眼尾漆黑的鳞片横斜入发间,眉间倒悬的蛇纹闪着异样的色泽。
紫色的烟气自他身后蔓延开来。
那是妖修特有的妖力。
“宗主……”梵楼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痴恋。
“我的……宗主……我的……”
在临月阁的屋檐上目睹一切的梵楼,终是陷入了疯癫。
那一幕幕,都如同刻在他脑海中的回忆——
多年前,沈玉霏也是如此,将他从一众合欢宗弟子中挑选了出来。
“不可以……”梵楼如蛇般嘶嘶喘着气,指缝间倾泻而出的妖力拧成了无数黑色的蛇影。
“不可以!”
无数蛇影在梵楼的嘶吼中,向沈玉霏扑去。
沈玉霏亦在黑影出现的刹那,横剑于身前。
梵楼。
他的梵楼……
不。
已经舍弃人身,化为妖修的梵楼,真的是他的梵楼吗?
作者有话要说:
狗狗蛇:好想把主人囚/禁起来,嘶嘶,嘶嘶——阴暗地爬行.jpg?
第96章 096
妖修消弭千万年, 现有的古籍中,都说妖修,生性残暴,阴狠无情, 人人得而诛之。
沈玉霏在梵楼“身死”以后, 亦曾翻阅临月阁内, 早已被他翻烂的古籍。
……字字诛心。
在人修的眼中,妖修不仅是仇敌, 还是能一步登天的“天才地宝”。
他的梵楼,若在千百年前诞生, 从皮肉到筋骨, 都是上好的材料。
皮肉可以炼器,骨血可以炼丹, 连神识都可以被秘术灌注在法器中, 强行炼化成如今已经失传的“器灵”。
他寻不到可以让梵楼“生”的法子, 却寻到了无数让他“死”的法门。
沈玉霏气得差点砸了合欢宗传承百年的博古架。
人修, 妖修。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竟是如此大的鸿沟。
妖修肉身强悍,神识也不差,沈玉霏不是没想过, 梵楼失去躯壳以后,神识尚在, 但他以灵力探查了一遍又一遍, 都没有在合欢宗内寻到熟悉的气息——化身为黑蛇的梵楼,妖身的气息, 与人身时全然不同, 沈玉霏又如何会发现呢?
故而, 沈玉霏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接受,梵楼已死的事实。
直到现在——
密密麻麻的黑色蛇影,伴随着扑向沈玉霏的梵楼,暗潮般涌向了放置在临月阁正中的长椅。
确切的说,是长椅上斜倚着的人。
沈玉霏五指一紧,残妆剑散发出浓郁的血光,七情六欲再次被抽离。
他抬眸,淡漠的眸子映出了梵楼的身影。
人修与妖修,向来不共戴天。
那个听话的梵楼,那个为他是从的梵楼,或许在恢复妖身后,再也回不来了。
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沈玉霏分不清自己看见梵楼后,心里翻涌沸腾的思绪里,喜大于悲,还是悲大于喜。
他只本能地反击,不允许自己露怯。
……他也从未胆怯过。
哪怕梵楼在恢复妖身后,将曾经的一切都忘却。
哪怕梵楼要与他争夺合欢宗宗主之位,他都不会退却半步!
沈玉霏身上战意骤起,剔透的眸子里燃起了漆黑的火焰。
这世上谁都不能左右他。
梵楼不行。
他自己也不行!
罡风眨眼间扑至面门,沈玉霏手中的剑芒落下,数不清的黑色蛇影却诡异地僵在了半空中。
“宗主……”梵楼亦僵在长椅前。
他单手捂着脸,指甲深深陷在眼角的蛇鳞中,像是要将那与皮肉黏连的鳞片,生生地扣下来,“宗主——”
梵楼嘶吼着弯下腰,另一只手也捂在了面前。
他“咚”得一声跪在沈玉霏的脚边,半条胳膊被残妆剑的剑芒穿透,粘稠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宗主……”梵楼膝行至沈玉霏的脚边,将生出蛇鳞的面颊贴在了他的衣摆上。
浑身微僵的成了沈玉霏。
“宗主……属下……属下不想逼你……”梵楼似乎想要将脑海中暴虐的情绪驱赶,手指顺着脸颊滑到了发间。
梵楼抱住头,歇斯底里地嘶吼,“属下不想……不想逼你……求你了……”
梵楼在与妖修的本能抗争。
若是臣服于本能,他能对宗主做很多事。
他可以以宗主不熟悉的妖力,将宗主拖入永不见天日的梦境,更能将宗主整个人都藏在神识中,日日夜夜地双修。
他知道,自己做得到。
他也知道,自己想那么做。
但梵楼不愿臣服于本能。
他不做什么妖修,也不做什么剑婢,他……他只想做宗主最忠诚的恶犬。
“宗主……”围绕着梵楼的蛇影逐一消散。
梵楼亦抬起了头。
他的瞳孔还是金色的,额角的蛇鳞亦在,眉心的黑蛇蛇纹更是睁开了冰冷的蛇瞳。
但他跪在沈玉霏的脚边,祈求着沈玉霏的一丝怜爱:“我……回来了。”
梵楼终究是战胜了本能。
他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抠着眼尾的蛇鳞:“宗主,我……我的确……我的确是妖修,可我可以不做妖修!宗主……不要……不要赶我走……”
他心中没有半点获得高深修为与令人艳羡的修炼天赋的自得,尽是失去人身的自卑。
梵楼用滴血的手臂缠住了沈玉霏的小腿,眷恋地磨蹭:“宗主,不要赶我走……”
也不要同旁人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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