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骨花剃着指甲,漫不经心地笑,“你也不想想,平日里,宗主发了火,倒霉的都是谁?”
“梵楼……”黄莺眼前一亮,喃喃自语,“对了,是梵楼。”
梵楼正跟着沈玉霏从临月阁中走出来。
剑婢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再次波动起来:“他居然歇在了临月阁?!宗主居然让他歇在了临月阁?!”
没骨花被吵得耳朵疼,躲开把衣袖扯得破破烂烂的黄莺,蹲在杏花树下听墙根。
……倒也没什么好听的。
沈玉霏对梵楼,向来是无话可说,只不过这回,梵楼扮演的身份是他的“剑婢”,便多了几句冷冷的嘱咐:“抱好剑,别的不需要你做。”
没骨花探出头去,看着抱着长剑的梵楼,觉得既怪异又和谐。
乌金剑鞘上刻满不断幻化为杏花的符文,殷红纹路仿若活物,呼吸间闪烁不定。
沈玉霏有无数柄剑,唯独这柄剑,从未出过鞘。
“剑……剑!”
黄莺也瞧见了梵楼怀中沉甸甸的剑鞘,她哭得像是被那柄剑给始乱终弃了,不顾会被沈玉霏发现,垂泪瘫倒在了杏花树下。
没骨花还没来得及嘲笑两句,一股冰凉的灵气就落于后颈。
她当即从墙根下滚出来:“宗主!”
沈玉霏身上玄袍拖地,流水般蔓延到了没骨花的面前。
没骨花心里七上八下。
“好好待在忘忧谷。”沈玉霏沉默须臾,一句轻飘飘的提醒落了下来,“若我回来,发现你不在——”
他没将威胁说全,留下了一个令人遐想的尾音。
没骨花当即恨不能举起手指发誓:“好好好,我哪儿也不去!”
她在心里为自己叫屈。
明明哭晕过去的是黄莺,怎么挨骂挨罚的却是她啊?!
“……与佛见笑,佛见愁好好相处。”
不等没骨花细想,冷风拂面,沈玉霏和梵楼的身影消失不见。
一席红裙的女修怔怔地跪在地上,直到黄莺凑过来,还未回过神。
黄莺踢了她一脚:“宗主已经走了,你还跪给谁看?”
“黄莺。”没骨花忽地仰起头,清亮的眸子里飘过几道红芒,“这几日,你也待在忘忧谷中,哪儿也不要去。”
黄莺没好气地嘀咕:“你要我去哪儿?”
话刚说完,察觉出一丝异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骨花却已经收敛了面上的严肃,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没骨头似的往自己的长琴上倚:“我一个人在谷中无趣得很,总要拉个垫背的!”
黄莺:“……”
黄莺再次将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
+
凡间三月,草长莺飞。
沈玉霏依仗前世的记忆,很快就寻到了秘境的入口。
他带着梵楼,在一家客栈落脚。
此时,各大宗门的修士还未赶到,客栈里很是冷清。沈玉霏与梵楼隐去修为,装成凡人,要了两间上房。
沈玉霏特意在梵楼的面上施以法术。
现在任何人看向梵楼,入眼都会是一张世间最平凡的脸,入目既忘。
梵楼不甚在意,尽职尽责地当着剑婢,甚至特意去厨房要了吃食,亲手送到了沈玉霏的房内。
梵楼进屋时,沈玉霏正倚在梳妆镜前,对镜描眉。
他不知何时换了身极轻薄的粉色长袍,如玉双臂探出袖笼,肌肤似雪,白璧无瑕。
“回来了?”沈玉霏听见脚步声,描眉的手一顿,“梵楼,替我描眉。”
他说话间,转过头来。
沈玉霏生了张芙蓉面,眼角眉梢本就有些阴柔,如今薄唇点了胭脂,眉描如远山,面上仅剩的冷硬线条,便是高挺的鼻峰了,偏生,他还在眉心描了杏花纹样,登时柔和了鼻峰,任谁看了,都不觉得他是男子,而是那从枝头不甚跌落的杏花妖,冷艳绝伦。
梵楼手里的吃食尽数洒落在了地上。
“怎么?”沈玉霏挑眉,松散地披在肩头的粉袍顽皮地滑落,露出一片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的雪肤,“不会?”
梵楼仓惶跪下:“我……我……”
他这才反应过来,宗主竟作女子装扮。
“无趣。”沈玉霏瞧着梵楼的发顶,一点一点地沉下了脸,咬牙切齿,“当真是个木头。”
他将桌上一应物件尽数扫于地下,单手托腮,望着镜中的自己,红唇微勾,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合欢宗沈玉霏的名号,实在是太响了,若他想探究境门的秘密,势必得找一个不会引起修士们怀疑的新身份。
装扮成女修,最好。
在外人看来,他与梵楼也恰能应了境门的法则,一男一女携手共进。
沈玉霏与那群迂腐的正派修士不同,穿上女修的衣衫,并不觉得羞耻,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摆弄起凡间的胭脂水粉,还想着要梵楼替自己描眉。
“废物。”沈玉霏恨恨地抬腿,玉足从裙摆中探出,不偏不倚地踩住了梵楼结实的臂膀,“今夜,你就同本座入境门,听明白了吗?”
梵楼喉结一滚,余光被那只光裸的足占据,好半晌,才哑着嗓子答:“明白。”
“把东西拾起来。”沈玉霏居高临下地望过去,狭长的眼睛,猫儿似的眯起,“身为本座的剑婢,怎么能不会描眉呢?”
“……梵楼,本座现在就要你学。”?
第9章 009
梵楼闻言,呆愣当场。
一层又一层白纱覆盖着的面容上,细小的符文正随着呼吸,不断地闪动。
沈玉霏看不出来梵楼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傻,踩在胳膊上的那只足逐渐加重了力道:“不愿?”
“宗主……”梵楼回过神,迟疑地伸手。
他不敢直接应允,而是先捧住了沈玉霏的脚——也只是一瞬。
梵楼生着茧子的指腹擦过细嫩的皮肤,继而诚惶诚恐地将手指挪到了脚踝处。
……他的手太粗糙了,是会弄疼宗主的。
梵楼怜惜地将那只玉足捧到了怀里。
沈玉霏托着下巴挑起了眉。
“属下不会。”梵楼垂下头,面上白纱上浮现的符文也沉寂了下去,一副颓丧无助的模样,像是沈玉霏再多说几句话,他就能羞愤自裁了,“还请宗主责罚。”
梵楼若是任打任骂,也就罢了。
偏生摆出这幅德行,叫沈玉霏好生烦闷。
“起来。”沈玉霏暗暗磨牙,不轻不重地对着梵楼的心口踹了一脚,“身为我的剑婢,描眉都不会,做出这幅表情,像什么样?!”
他仿佛忘了梵楼已经被白纱蒙住,只露出两只眼睛,气急败坏地将梵楼刚拾起来的青雀石黛,捏在了手里。
变幻容貌,其实用最简单的易容术法即可。
但在崇尚双修的合欢宗内,相貌好比灵根,姿容越上乘,寻得的道侣也就越上乘。
身为合欢宗的宗主,沈玉霏的认知与门内弟子大差不差。
所以他对女修摆弄的那些灵植制成的胭脂水粉,不陌生。
……这也就是他前世怨恨梵楼,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另一层原因了。
想他堂堂一门宗主,受制于功法,每月都得受“男宠”牵制,简直是奇耻大辱!
故而,两相对比之下,沈玉霏理所当然地选择了愿意为他叛出玉清门的孟鸣之。
“梵楼。”沈玉霏念及此,又生出了悔意,对着镜子自顾自地描完眉,语气幽幽,“你为何入我合欢宗?”
看似寻常的问题,却让跪在地上的梵楼猛地绷紧了身子,在窥得他飞入鬓角的长眉后,又满身冷汗地将头埋了下去。
梵楼以为,自己对宗主龌龊的心思要被察觉到了。
——啪!
沈玉霏将青雀石黛拍在案上,轻呵:“哑巴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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