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沈玉霏了然颔首。
他的感觉没有出错。
他在合欢宗的宗门前现身时,孟鸣之的的确确想对梵楼的神识做些什么。
那么,此人就更加不可饶恕了。
沈玉霏并不知道,是孟鸣之身体里的老祖想要夺取梵楼身为妖修的肉身,他只觉得,孟鸣之想要梵楼的命。
人尽皆知,肉身崩塌,神识未毁,修士尚且有生还的希望,但若是神识碎裂,即便肉身保存得再完好,修士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竟敢……?!”
眼见灵力再次在沈玉霏的五指间汇聚,孟鸣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猛地丢下君子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吼:“沈宗主,我自愿叛出玉清门,入你合欢宗门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
孟鸣之说完,没心情管身后不断地呼唤着自己“孟师兄”的师弟与师妹,而是沉下心,暗搓搓地感受,封印里的老祖是否已经陷入了沉睡——若是没有,老祖必定会怀疑他进入合欢宗的契机,继而猜到蛟龙角的用处——好在,退回封印内的老祖神识沉寂如深潭,没有半点波澜。
……果然,老祖修为再高深,也因肉身即将崩塌,发挥不出万一的实力。
孟鸣之松下一口气来,重新抬头,望着面前神情莫名讥诮的沈玉霏,侃侃而谈:“孟某思慕沈宗主已久,早在醒骨真人的秘境中,便有了如此想法,只是……只是事多压身,且玉清门对孟某恩重如山,孟某不愿以一己之身拖累宗门,故而时至今日,与沈宗主相见,方才忍不住表露一二,望沈宗主——”
“我呸!”
不等孟鸣之说完,揪出偷袭自己的玉清门弟子的没骨花,已经擦着唇角的血迹,腾空而起,“我呸!”
娇俏的女修对着孟鸣之竖起了染红了指甲的手指:“就凭你,也配入我们忘忧谷?”
“沈玉霏,老娘宁愿你同先前的那个废物梵楼结为道侣,也不愿你和这个臭道士共结连理!”
没骨花骂完,且不说玉清门的弟子如何想,合欢宗这边的几位长老,反正是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宗主如今,可不就是与梵楼双宿双飞吗?
“晦气,真真是晦气!”没骨花是被孟鸣之匪夷所思的“真情流露”给气疯了,“……沈玉霏,你还不如把你新宠面上的面具取下来,戴在自己的脸上……祸水,你这是个走到哪儿,坑自己到哪儿的祸水!”
合欢宗宗主沈玉霏,貌若好女,姿色倾城。
相传,合欢宗内,有无数男宠为他神魂颠倒,如今,却是连玉清门的首席弟子,孟鸣之,都成了他的袍下臣。
“师兄……师兄定是被那魔头摄去了心神!”玉清门弟子在没骨花喋喋不休的辱骂声中,回过神来,各个义愤填膺。
他们显然不信,孟鸣之会倾心于沈玉霏,强行祭出法器,将痴痴地注视着沈玉霏的大师兄拉了回来。
“师兄没有反抗,定是中了暗算!”
“对,大师兄霁月清风,怎么会被一个魔头摄取心神?”
“……快,快带他回宗门,让掌门瞧瞧!”
孟鸣之束手就擒,嘴却没有闲着。
他扯着嗓子,对沈玉霏喊:“沈宗主,为了你,孟某——孟某愿意与整个玉清门为敌!”
“师兄?!”
“师兄!”
孟鸣之听着同门弟子的哀嚎,眼底划过一道自得。
前世,他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得到了沈玉霏的全部信任。
同丹药无关,孟鸣之自信于自身魅力,依葫芦画瓢,决心将沈玉霏调教得比前世还要“听话”。
……看啊,沈玉霏,我为了你,与全宗门为敌。
……看啊,沈玉霏,我为了入合欢宗,抛弃了一切!
玉清门的弟子吵吵闹闹地离开了忘忧谷。
声势浩大的对决以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落下帷幕,百两金不以为意,黄莺与佛见笑却在对视一眼后,陷入了同样的担忧。
“慎言。”
佛见愁与妹妹心有灵犀,见状,冷着脸开口,“跟我回去!”
佛见笑乖乖收敛心神,跟在佛见愁的身后回了合欢宗,黄莺却憋得不行。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寻到骂骂咧咧的没骨花,忙不迭地问:“宗主会让那个臭道士入忘忧谷吗?”
“他瞎啊?”
没骨花没好气地啐了一声,“放着身边那么好的男宠不要,要那什么玉清门首徒……你当沈玉霏疯了?”
“宗主……宗主万一……”
“他要是有什么万一,老娘第一个上去拼命!”
没骨花霸气地将长琴砸在地上。
忘忧谷的杏花在沉闷的灵力震荡中,扑簌簌落了满地。
却说,沈玉霏听了孟鸣之的话,心中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同样“深情款款”的话,他前世已经听过一遍了。
令人作呕,不堪入耳。
沈玉霏只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孟鸣之对蛟龙角的渴望,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玉清门的地步。
海中月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修,小月,曾经说过,世间有一法阵,虽不知有何用,但施展时,需要三件秘宝,其中一样,便是蛟龙角。
孟鸣之要蛟龙角,是要摆下伏魔阵吗?
可告诉他伏魔阵存在的小月,与孟鸣之给他的感觉很像,浑身充斥着违和感。
沈玉霏脚步微顿,回到临月阁中,扶额唤了声:“梵楼。”
沉默了一路的梵楼单膝跪地。
沈玉霏心念微动,明艳的火光毫无预兆地浮现在眼角眉梢。
——砰!
临月阁的大门轰然紧闭,梵楼也随着灵力,狼狈地退至门前。
沈玉霏背对着梵楼,身影在昏暗的临月阁内,仿佛一抹纵情燃烧的火苗。
他站在铺着狐皮的长椅前,戾呵:“滚回来!”
梵楼缓了缓神,依言回到沈玉霏的面前。
沈玉霏一脚踩过去,素白纤细的脚探出红袍,压着梵楼的肩,将其生生逼得单膝跪在了地上。
“何时轮到你同本座摆脸色了?!”
梵楼不会掩饰情绪,故而一路从忘忧谷外回到临月阁,身上都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郁气。
“属下……不愿……”梵楼垂头跪在沈玉霏的脚边,生着茧子的大手攀上了肩头的那只脚。
梵楼用指腹细细地摩挲着柔软如绸缎的皮肤,呼吸逐渐粗重。
好难受。
好痛苦……
宗主为何还不是他的?
他想起孟鸣之说的话,心就像是要炸了一般,疯狂地膨胀抽缩。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有旁人觊觎宗主?!
他的……是他的!
宗主是他的!
梵楼喘了好一会儿,方才平静下来。
他一片死寂的眸子里,酝酿着狂风暴雨:“属下不愿宗主与孟鸣之结为道侣。”
“所以呢?”沈玉霏倒是料到梵楼浑身郁气的缘由——他并非真的生气,只是看不惯梵楼垂头丧气的模样。
“属下自请入生门。”谁料,梵楼下一句话,就彻底挑起了沈玉霏心头的怒火。
——咚!
结实的身躯这回重重地砸在了临月阁的朱红色木门上。
梵楼擦着唇角的血迹,执拗地单膝跪地:“宗主,属下自请入生门!”
合欢宗的生门,并非“生门”,实则“死门”。
此门位于法塔十八层的尽头,想进生门,先得上法塔十八层。
而合欢宗的法塔,向来是惩罚弟子之所。
经历了无数酷刑,依旧心志坚定之辈,方才能看见“生门”。
入生门,九死一生,故而合欢宗弟子私下里称其为“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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