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医疗资源与食物匮乏的解决, 最危险混乱的时期已经过去。
封城禁令略微放松,改建工程以及其他的产业也慢慢恢复运转。
人们开始习惯消毒与防护的存在,他们不再惶惶不可终日地游荡在街头, 而是有时间坐下来思考未来该何去何从。
人们总是习惯为苦难找一个理由, 而这个时候, 一个惊天丑闻点燃了所有人内心的怒火。 就在他们挣扎于生死边缘之时, 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竟然躲起来偏安一隅, 尽情享乐。
宰相葛迪封闭了一个山间城堡, 一伙贵族在其中歌舞升平, 腊肉鸡鸭瓜果美酒一车一车运进去,蜡烛照亮里面如同白昼,昼夜不分。
有人吃不上饭饿到吐酸水, 有人脑满肠肥撑到吐油脂。
但是黑色的死神却是无孔不入, 悄无声息地在一个灯火通明,纵酒放歌的夜晚潜入了这个密室之中。
等人们发现的时候, 整个城堡已经没有活人, 尸体与散落的美食美酒沤烂在一起,金银珠宝散落一地, 窗户破了一个大洞, 雨水打进来。
没有人敢进去,任谁都能看出那里是黑色死神的王国, 只是点了一把火。
火光熊熊之中,油脂滋啦滋啦爆响, 烧了一天一夜。
人们看着远处的火焰燃烧着, 终于想起了他们在危机的时刻销声匿迹的皇帝。
之前割让哈明那的耻辱与此时的缺席让人们对他的怨气一涨再涨。
宰相都是如此, 皇帝又躲到了哪里去,这腐朽的皇宫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人们开始了不间歇的游行。
哈明那, 威廉的手肘撑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城主。
“不如解释一下,你一边向我们投降献城,为什么又一边写信给叛军告密,还在我的部下的水源中下毒?”他抓起面前的密信抖了抖,笑容阴冷危险。
“上校,你可别忘了,这是你们托雷国王答应割让的土地……”城主的声音颤抖着,底气严重不足。
“那你也别忘了,东方有句古话怎么说的……”威廉不屑地将手上的信纸挥散在空中,“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
城主的目光随着飞起的纸张无意识抬高,还想说些什么:“可……”
威廉已经站起身就是一枪,飞溅的红色在城主身后的椅背上炸开一朵鲜艳的花,周围被绑着的仆从尖叫起来,似乎死在枪下的是他们自己。
因为靠得近,几滴鲜血溅在威廉脸上,他眯了眯眼睛,像小猫打了个盹似的懒散。
“长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艾伦凑过来低声问道。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城主竟然背信弃义,还是收到了敌人的回信才发现自己被出卖了。军中中毒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此时叛军袭击,恐怕要损失惨重。
威廉甩甩枪口降温,然后轻轻摸了摸,低声道:“不要慌张。哈明那三面环水一面环山,易守难攻,他们从一开始没有把这块地牢牢抓在手中就是天大的失误。让军中的医生尽力救治,其他人疏散城中的平民,任何抢掠欺压平民者就地射杀,不得有误。”
“是!”艾伦立正行了个礼,转身快速出去。
威廉垂下眼睛看着地上散落的密信,他没有办法破译其中到底传达的是什么,城主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军师已经连夜将自己的书房点燃,自己吊在了房梁之上。
但是没有关系,他只要把住三个方向的水路,阻止敌人登陆就好。至于身后陡峭的山峰,他犹豫了一下,自嘲地摇摇头:想什么呢?自己的敌人背着重武器还能爬那么高的山,他们难道是猴子不成?
至于叛军的首领,威廉想,他们是称呼她为“女王”是吗?这封密信传递得恰到好处,他正在苦恼怎么才能有机会与敌军大部队正面作战。延山町
他就在这里,恭候女王的到来。
“不对!”黛儿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挤开围成一圈的男人,来到模拟西印战况的沙盘面前,大声反对道。
周围人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他们本来是觉得黛儿会很担心自己的丈夫,才破例让女人来到他们的战争模拟沙盘室,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胆大包天地反驳他们。
“这里不对!”黛儿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阴沉下来的脸色,指着哈明那背靠的山峰的最后面,黑亮的眼睛明亮如天星:“这里沙盘做错了,这里不是一个悬崖,而是有个浅滩,敌人完全可以在这里登陆,然后翻过山峰去偷袭哈明那……”
在为了接近威廉那段时间,她看了无数版本的西印地图,非常确信这里有个浅滩,或许是觉得这个浅滩毫无意义,有的时候就会省略掉就像现在的沙盘。
“然后……”黛儿还想继续说,突然被一阵失礼的笑声打断了思绪。
“你说我们沙盘做错了?……拜托,这可是从几十年前用到现在的,指挥过的战役比你的岁数还大……”
“还有翻过山峰,哈哈哈哈,你以为那群土著是猴子吗?就算他们翻过去了,没带重武器在威廉面前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毫无抵抗之力……”
黛儿面色沉静,没有因为他们的轻蔑生气,只是探过身子,想去移动沙盘上标志着士兵的铁皮:“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他们并不是一般的军队,他们是有当地土著自发组成的,比我们要更加熟悉地形,说不定山上有什么捷径密道……为了以防万一,只需要让一支小队去……”
她的手还没碰到铁片,就被一根窄窄的木棍板挡住,拿着木板的军官冲她摇摇头,咂舌道:“看来,卡斯迈男爵夫人还是出去等待比较好……”
黛儿皱起眉头,环视了一周,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的男人们围绕着,静静地看着她,神情冷漠,压迫感几乎让她有些害怕。
她咬住嘴唇,抬头看着用木板阻止她的男人,眼瞳闪烁:“你们会把我的建议写进信里告诉威廉吗?”
男人露出礼貌又无奈的笑容,扬了扬眉:“您说呢?”
“您不会。”黛儿轻声道,了然地点了点头,手指抠了抠沙盘桌的边缘,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坚定道:“我要去西印,我要去见我的丈夫!”
周围人轻笑了起来,戏谑之中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你就是离不开你的男人,为此还找了一堆借口。
黛儿知道这个请求也不会有人光明正大地现场答应,便不想再跟这群自信的男人交流,转身就要走开。
一旁威廉的旧友以为她是因为被羞辱气得离场,连忙偷偷跟到门口,作势打开门,低声道:“三天之后,会有一艘运向西印的医疗船,就停在港口。”
“波利,你还在磨蹭什么?”里面的人在呼唤他,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黛儿俏丽的脸庞,腼腆地笑了笑:“夫人,我会在那等你三个小时。”
他说着,轻轻关上了门,门内传来放肆的嘲笑欢闹声,好像以为黛儿听不见了一样。
从阿密尔斯家中出来,维恩戴上帽子,摸了摸脸上贴的小胡子,步履匆匆地赶向出租房方向。
自从他来到雾都,沸石止血剂的研究与投放使用进展得更加顺利,最新的一批成品将随着三天后的船只运往西印。
他穿过一条马路,迎面撞上了游行的人群。他之所以这么匆忙地赶回去,就是怕遇到这群人。
所幸,警督们比维恩先一步遇上他们,挥舞着警.棍开始驱散。维恩老实地站在墙边,偷偷地望着等待着通行的道路重新恢复通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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