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密尔斯说的是查尔斯, 对于安塞尔作为第一投资人也会到场,却是一个字也没提。
维恩这段时间忙得都快把这茬忘光了, 也没有联想到什么, 便点点头:“好,到时候我来找您, 蹭一下您的马车。”
“尽管蹭。”阿密尔斯爽快地答应了, “吃饭的地还挺远的,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维恩连连点头, 然而谁能想到,约定的时间到了, 他还在这个街区里打转。
找不到科林, 好不容易找到的出口也被沙袋堵上, 他还想找另一个出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交火的声音。
如此之近, 几乎觉得倾泄的子弹就要穿透纸似的墙壁打在他的身上。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人们的游行终于演化成了武.装反抗。 他们手上的武器大概是集结在雾都的不满托雷统治的军队提供的,维恩不知道的是,不知西岸区,雾都几乎每一个方向都像这里一样搭建了一个临时堡垒,并不断向外扩展着。
这群高喊“新世界”的年轻人和罗切斯特也就是法瓦尔应当不是一伙的,但是在现阶段,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目标——托雷下.台。等到那帮拥护罗切斯特的人拿下了皇宫,转头就会将这些人当作垫脚石踩在脚下。
哈……我还在替他们担心什么,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马上真的杀红眼了,没穿制服的自己肯定会被当作外来者或者密探集火。
维恩摘下帽子,摸了一把汗水打湿的棕色假发,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泄气地坐在台阶上,等着这场暴雨的降下。
这时消失好久的科林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穿着同样的制服,手里抱着枪,疏离地看着维恩,语气不善:“你为什么还呆在这里玷污神圣的街.垒,是要找死吗?”
维恩将手里高级的帽子不断挤压又复原,垂着眼睛,闷闷不乐道:“科林,我是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吗?”
科林沉默了,真要说起来,维恩到底哪里做错了呢?按照店规开除“偷窃”的自己合情合理,当时离开冬星,他甚至对维恩是没有半点怨言的。但是后来一系列的遭遇:母亲瘫痪需要照顾,经济下行无法找到工作,在拆迁之前低价卖出了房子,母亲去世,身无分文……一步错步步错,他现在回想起来,忍不住昧着良心抱怨一句:“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冬星,一切都不会发生……”
怪谁?怪自己。还怪谁?怪维恩。为什么他不亲自查明,再将自己开除,反而听信副店长的一面之词与诬陷?明明他应该很清楚我不会做这种事呀!他还怪副店长,怪买他房子又发财的人,怪给了大额补偿的安塞尔……
活到他现在这个份上,已经无法和世界和解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错的。这个社会从一开始就病到根处了。
所以他希望有个人人平等,人人平均的新世界!
他内心的情绪好像海浪般澎湃激烈,将枪口下垂,一把揪起维恩的领子,瘦小的胳膊竟然十分有力,将维恩拽了起来,避开维恩的提问,粗暴地吼道:“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
“第八巷那里有个塌墙,趁现在没人堵上,你从那里钻过去赶紧走……”
维恩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地跟着快步走着,也听出了对方想要救自己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明明也知道这里很危险,还要穿上这身衣服?你要是知道哪里可以逃走,我们一起离开不好吗?”
“不好。”科林冷漠地拒绝,“来不及了……”
若是两年前的他,或许根本不会来趟这趟混水,但现在他一无所有。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身不由己,他就好像卡在新旧世界之间夹缝里的虫子,精神上向往新世界,肉.体上却被困在旧世界,不止他一个,参加这场反抗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谁能看见梦想中光明美好国度的绘图之后,还能忍受灰暗压迫的现实?
“我们要建立一个自由可以生活为并非苦苦生存的新世界!”
维恩觉得他被洗.脑了,无奈之余还有深深的悲哀,就好像所有的宗教,人们正是有苦难有欲.望才会需要他们,若是每个人都幸福,人间不就是天堂?
“可是如果你不小心遇到了意外,你不仅看不到建立的新世界,你的母亲也会悲痛万分……”
科林的脚步一顿,眼神沉了下去:“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就算我看不到新世界,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我愿意用我的尸体为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我很抱歉……等等,你的兄弟姐妹?”维恩的脑子也混乱成一团,科林哪有什么兄弟姐妹?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第八巷,巷子因为长得像数字八而得名,在第一个圆环拐角处的视角盲区里闯进来一批警督。
警督们听见维恩和科林的对话,想也没想就对着这边开起了火。外面已经打出了火气,死伤惨重,大有种按照衣服敌我不分开枪的架势。反正这群反抗分子都算得上叛.国,宁错杀毋放过。
猛烈的枪声让维恩一抖,机警地躲在了店铺的招牌后面,慌乱中,他似乎看见科林的身子一顿,下一秒,科林的手紧紧拉住他的手,拽着他狂奔起来:“我知道还有一条路!直走,从一家人的围墙缝隙钻到泰晤士河那边……”
身后的枪声还在响着,科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一直捂着的胸口汩汩地向外淌着血。从第一轮射击开始,他就中了一枪,还强撑着跟维恩跑了好一截。
“科林!”维恩的手被松开,他却自己主动地抓紧,后面还有追兵,他不能把受伤的科林一个人放在这里。
维恩咬咬牙,一把抱起科林,顺带拿起了他那把四不像的改装枪,顺着科林说的方向狂奔。后面的警督很快被另一个拐角窜出来的一支小队拦下,两队人马战斗起来。
假发呼在脸上,维恩一把扯下,顺带蹬掉了碍事的尖头皮鞋,赤着脚衣衫不整地狂奔。
“咳。”怀里的科林咳嗽一声,似乎是被击穿的肺部的血沫涌了上来,呼吸困难:“老板……”
维恩不知道这是必死的预兆,还幻想着赶紧离开这个街区送到医院取出子弹就能好了:“别说话,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不要救我了,把我放下来,你自己走吧……”科林手虚弱无力地按着伤口,制服上那一块被染的血红,好像一颗外置的心脏,随着颠簸跳动。“都怪我,你为了找我才会被卷入其中……”
“不行,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讨厌我……”维恩的声音有些发抖,感受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灵魂再自己怀中慢慢抽离真是一种可怕至极的体验,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死神的帮凶,是死亡的走狗。
“我刚见到你的时候,真的好恨你……觉得一切都怪你……我恨资.产阶级,恨你们这些有钱人!恨这不公平的世界!”科林的声音轻轻的,好像随时都会飘走一样。
“好了!不要再说了!”维恩含着眼泪,抬头茫然地望着周围,辨别着方向,顺带躲避着两方的势力。
“但是你开口和我说话……”科林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我立马就原谅了你,你又做错了什么呢?果然……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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