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难过,难过到睡不着,小崽崽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圈,一头小卷毛都滚乱了,一骨碌坐起来。
他抱着大兔子,揪着兔耳朵想了想,从床上溜下去,轻手轻脚地走到宗廷房间门口。
不知道哥哥睡了没……
要不然偷偷看一眼?
在门口徘徊了两圈,终究没忍住,很轻很轻地敲了一下门。
如果哥哥睡了,这样也不会吵醒他。
没有声音。
景年把耳朵贴在门上,凝神细听。
好像有一点点声音,哥哥没睡吗?
他贴得更近了,半个身子都压在门板上,以至于门突然朝里面拉开大时候,景年没稳住,一头栽进宗廷怀里。
宗廷提溜着崽崽睡衣后领让他站直:“不睡觉做什么?”
“哥哥,吵醒你了吗?”景年有点儿愧疚地问。
“没有,还没睡。”宗廷往里走,让开视野,景年看见他开着的床头灯和打开倒扣在床头柜上的书。
“哥哥……”小家伙儿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宗廷在床边坐下:“怎么了?不睡觉到处乱跑。”
他捉着小崽崽的手搓了搓:“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有点儿冷。”小崽崽一秒钻进哥哥怀里:“哥哥,冷。”
宗廷好笑地看他做戏:“冷还不回去睡觉?”
景年赖在他怀里不出来:“不要。”
宗廷逗他:“刚才晚饭的时候,答应我什么了?不想吃冰激凌了?”
景年立刻道:“想!”
冰激凌还是要吃的,但是……
“哥哥……”
“嗯?”
小崽崽仰着头,小心地试探:“今天晚上,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呀。”
宗廷看着他没说话,小男孩儿急了:“我都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宗廷忍俊不禁,行吧。
“就今天一晚。”他故意装作很勉强地样子。
“好!”景年笑眯了眼,立刻爬上床,躺下,生怕哥哥反悔。
宗廷压下唇角的弧度,其实他并不介意跟自家宝贝崽睡一张床,只不过他家这个崽,小脾气劲儿劲儿的,乖是真乖,有的时候却非要反着来。
他妈三五不时地哄年宝一起睡,小家伙儿就没答应过几回,非说什么自己长大了,是大孩子了,不能跟家长一起睡。
他假装不愿意,年宝却惦记上了,时不时地就来撒娇卖萌,要跟哥哥一起睡。
不用他多费口舌,自己送上门,还附带萌崽撒娇,宗廷可谓是拿捏得准准的。
景年哪晓得哥哥竟然这么腹黑,他躺下后,拍拍旁边的空位:“哥哥快来睡觉。”
跟这是他的床似的,反客为主了。
宗廷坐上去,旁边立刻靠过来一个温热的小身体,轻轻抓着他睡衣衣摆。
景年:“哥哥……”
宗廷:“嗯?”
景年仰头,看了眼哥哥拿着的书,封皮上的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就不懂了。
“哥哥,讲故事。”他小声提要求。
得寸进尺。
宗廷斜他一眼,起身,换了本儿童故事集。
宗廷还未开始变声,声音依旧是清朗的少年音,不紧不慢地讲着童话故事,自有一种宁静悠然的氛围。
抓着衣摆的小手渐渐松开,宗廷低头,小崽崽呼吸平稳,已经陷入沉睡。
他动作很轻地把书放下,把景年放在被子外面的小手,收到被子里去。
俯身,亲了亲崽崽额头。
“乖宝,晚安。”
或许是跟哥哥一起睡睡得香,景年一晚上都没做梦,睡得特别沉。
第二天早上,宗廷起早锻炼,没有吵醒睡得跟小猪仔一样的年宝,轻手轻脚换好衣服,洗簌完去晨跑。
等他跑了一圈回来,却看见停在院子里的车,顿觉不对劲,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这是爷爷的车,他跟几个老朋友一起去一个度假型疗养院了,原定计划会待一个月左右。
这才不到十天,爷爷就回来了。
倒不是不能提前回来,但是那家疗养院离家有段距离,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吃完早饭收拾一下,安安稳稳开车回来,正好赶上午饭。
这么早回来,怕不是还走了夜路。
他走进屋,宗先生和宗夫人都起来了,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向打理得整整齐齐的白发,散下来一缕。
老人神情怔怔的,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宗廷一瞬间意识到,他强大到无所不能的爷爷,真的老了。
“怎么了?”他走过去,轻声问父亲。
宗恒没说话,宗夫人叹了口气,小声跟儿子解释:“你齐爷爷昨晚去世了。”
齐爷爷也是个华侨,还是宗老爷子当年留学时候的同学,那会儿他们关系就好,后来也一直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宗恒跟齐家的儿子一起长大,也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几十年过去了,两家已经可以称之为世交。
齐老先生突然去世,对宗老爷子又是一个打击。
这些年,他送走了大儿子,送走了妻子,盼了一辈子的妹妹,只盼来了死讯。
现在几十年的老朋友也走了,老先生一时间缓不过劲儿来。
宗夫人担心地说:“爸爸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都没有反应,她和宗恒叫他,他也不应声。
宗恒走上前,喊了两声“爷爷”,宗老爷子还是呆愣愣的。
宗恒皱眉,跟宗廷说:“去把年宝带来。”
老爷子疼家里小娃娃,阿廷寄宿,这些年反而没有年宝跟老爷子相处的时间多。
宗廷立刻上楼,把景年哄醒了,刚睡醒的小家伙儿还懵懵懂懂的,不愿意起床,抱着哥哥撒娇:“今天不上学,哥哥,再睡一会儿。”
宗廷说:“乖宝,齐爷爷昨晚去世了,爷爷很难过,你去哄哄他好不好?”
景年一下子清醒了,宗家跟齐家关系好,他跟着宗老爷子,也没少见齐家人,尤其是齐老先生,那是个和蔼爱笑的老人,总是劝景年多吃饭,说小孩子多吃饭才能长高。
“齐爷爷去世了?”景年不敢相信地反问:“我……我之前还见过他,他好好的……”
宗廷也不知道具体愿意,但老人年纪大了,这种事怎么说的准。
景年突然从他怀里钻出来,趿拉着拖鞋往外跑,宗廷一把拉住他:“急什么。”
“我去看看舅公,舅公一定很伤心。”崽崽拧着小眉头,很担心地模样。
舅公跟齐爷爷关系那么好,他们还约好一起回国,说要看看祖国现在的样子,可是齐爷爷走了,只剩下舅公一个人了。
宗廷拿了件外套给他穿上,景年迫不及待往下跑,跑到客厅里,看见神情落魄的老人,小崽崽眼圈一下子红了,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含了哭腔:“舅公。”
宗老先生没有答应,景年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又喊了一句:“舅公,舅公你看看我,我是年宝呀,舅公你别不理我。”
他好害怕,爸爸不见之后,有段时间妈妈也是这样的,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他叫她,好几声她才会答应,后来妈妈也不见了。
喊着喊着,景年已经哭了起来,哽咽着:“舅公,你说话呀,我害怕。”
“年宝啊……”老人缓慢地抬头,看见哭得满脸泪的小崽崽,像是突然醒了。
“年宝,不哭啊,谁欺负你了,跟舅公说,舅公给你出气。”老人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却还在安慰自己的孩子。
“没有谁欺负我。”景年吸了吸鼻子,坐到宗老先生身边:“舅公,你要是难过,你哭吧,姐姐说,难过的时候可以哭,不丢脸。”
宗老先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也想哭啊,可是撑了一辈子,好像忘记怎么哭了。
大儿子夭折的时候,妻子差点儿哭晕过去,他能跟着一起哭吗?只能强撑着处理大儿子的后世,还要照顾生病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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