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价格不算特别贵,就是因为邻居是商户,当官的不愿意跟商户做邻居,整条街上官最大的就是陆景堂,还有些不如品的小吏也住此处。
他们的房东,当初知晓陆景堂身份,自个儿狠了劲儿的把房租往下压。
景年一家在这里住了两年多,邻居之间彼此也熟悉了,晓得他们一家都是好性子,相处得十分融洽。
景年也交了些玩伴,薛忠宝和李士杰算是他玩得最好的两个,他家里人都见过。
今日约好了去蹴鞠,景年在家做功课耽误了一会儿,此时三人碰头,匆匆往蹴鞠场子赶。
想正经玩儿,这街道巷子可耍不开。
“你们怎么不去我家里等?”景年给薛忠宝拍了拍身上的土,他穿的还是九成新的绢衣,这么一折腾,衣裳很不像样了。
李士杰直撇嘴:“我才不去,我见着你阿兄,腿都发软。”
薛忠宝说:“我、我也是……”
景年:“……我阿兄很吓人吗?”
明明他阿兄可温柔了,在他不犯错的前提下,有时侯他胡闹,阿爹都生气了,阿兄还说没关系。
“吓人!”李士杰点头。
“吓死个人。”薛忠宝补充。
景年:“……”
李士杰见景年一脸无语,搭着他肩膀说:“你别不信啊,我跟你说,我阿爹见了你阿兄,都恭敬得很。”
薛忠宝:“我阿爹也是。”
景年更无语了,那不是恭敬吧,做生意不都要对客人客客气气吗?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朝着前面空路喊了一声:“阿兄!”
李士杰像被烫了一样,搭着景年肩膀的手臂猛地甩开,靠墙站好,低着头:“见过陆阿兄。”
第345章
景年踢完蹴鞠回到家,想到那事儿还忍不住乐,一到家,洗干净手脸,就到处找陆景堂。
他要笑晕了,早就知道小伙伴怕他阿兄,没想到这么怕,今天李士杰对着空街道问好的模样,够他笑两个月了。
“阿娘,阿兄回来了吗?”
“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陆杨氏顺手塞给他一个托盘,上头放了一盘时令果子和一盘点心,“在前厅,还有几个客人,你去把这个送去。”
景年接过托盘,问:“是什么客人?”
陆杨氏说:“似乎是你阿兄的同窗。”
景年便端着托盘去了前院的客厅,正好碰见几个年轻郎君跟陆景堂拱手道别,陆景堂将他们送出去。
景年看见小几上已经放了一个两盘干果,想来他手里这些是阿娘担心招待不周,现买的。
客人已经走了,景年随手捡了个枇杷,剥了皮塞进嘴里,顿时酸得龇牙咧嘴。
这枇杷看着且圆且黄,没想到一点儿不中吃,酸死个人。
陆景堂送完客人回来,景年一边剥枇杷一边问:“阿兄,刚才穿青衫的那位兄长看着有些眼熟。”
陆景堂挑眉:“你记性倒好,那是我在族学时的同窗,岑泛。”
他这么一说,景年就想起来了,当初他阿兄考县试的时候,就是这位岑泛,还有一个陆姓堂兄跟他阿兄一起去看的成绩。
后来他阿兄连过府试、院试,夺下小元,另外两位,岑泛是考过了,虽然排名都不算特别考前,也在中间位置,陆景升府试都没过。
之后陆景堂又连过乡试、会试,岑泛乡试未过,回到县城,入县学继续苦读。
景年算算时间,顿时明了:“岑阿兄是来参加会试的吗?他考得怎样??”
今科会试已经考完,但还没放榜,听说就是这两日了。
陆景堂说:“我方才看过他默的卷子,不出意外是能中的。”
梦里他当过不止一届科举主考官,自然明白判卷标准,岑泛的卷子不一定名次特别高,但定时能中的。
“太好了。”景年替岑泛开心。
“阿兄,吃枇杷。”他将剥好皮的枇杷喂到陆景堂嘴边,一脸“我好乖我孝敬阿兄”的表情。
陆景堂嘴角噙着笑,张嘴吞了那颗枇杷果,刚咬一口,一股酸意直冲天灵盖,险些没绷住表情。
再看看对面忍着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样子的小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景堂险些被气笑了,好在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表情管理相当优秀,只一瞬间,面上便恢复了淡定。
景年看着陆景堂两腮微动,似乎枇杷果肉已经被嚼碎咽了下去,顿时瞪圆了眼睛:“阿兄,不酸吗?”
“酸?”陆景堂从果盘了捻一颗枇杷,慢条斯理开始剥皮,“为什么会觉得酸?挺甜的。”
景年呆了呆,难道这盘枇杷,不是一棵树上的?有的酸有的甜?
他犹豫着,又挑了颗枇杷剥开,轻轻咬一口,枇杷汁液立刻粘上舌头,俊俏的小少年被酸得眉眼皱在了一起。
陆景堂忍着笑,一脸诧异:“怎么?不好吃?”
景年疯狂摇头:“酸死了。”
陆景堂低喃道:“我刚吃的那个分明很甜,要不……”
他把自己手上剥好的那个送到景年嘴边:“尝尝我挑的这个?”
他的演技可比傻乎乎的幼弟好多了,最起码那傻孩子一点儿没怀疑。
景年都被酸晕头了,他运气也太坏了吧,挑了两个都是酸的,他阿兄吃的就是甜的,浑然忘记了陆景堂吃的那颗也是他挑的。
怀着对阿兄满腔信任,景年张嘴吃下了陆景堂递过来的枇杷。
被酸到怀疑人生的景年:“……”
陆景堂掏出帕子,动作悠然地擦干净手上染的枇杷汁,笑眯眯问:“甜吗?”
哪还有不明白的,景年嚼都没敢嚼,一口将枇杷肉吐了,欲哭无泪。
他阿兄是个什么品种的大恶人啊!难怪李士杰和薛忠宝那么怕他!
被坑了一把还不敢告状,谁让是他先起的头呢?
景年哭唧唧地连啃好几块儿点心,才把舌根绵延不绝的酸意压下去。
然而等陆杨氏看到少了一半的点心盘子,又得知不是客人吃的,是景年一个人吃的,脾气好的阿娘也没忍住:“你这孩子,马上吃饭了,吃这么多点心做什么?!”
“就是,多吃饭才长个儿。”陆文元从外头回来,在陆杨氏的催促下换了身干净衣裳,听见妻子教训孩子,也插了句嘴。
他是闲不住的性子,刚来的时候在那个小院子憋憋屈屈没法子,他见天的抱着街道转悠。
待陆景堂改租这处房子,屋子够大,陆文元立刻买了菜种子回来,在后院垦了一小块地种菜,也能给家里省点儿菜钱。
后来陆景堂又在京郊买了些地,这京郊的地,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谁也不晓得陆景堂哪来的路子哪来的钱,总之地契是在家里好好搁着。
陆家人更是不懂,只知道这地也不多,他们家二郎可是当官的呢,当官的有几亩地,多正常啊!
那县里头的大户,动不动成百上千亩地连一块儿,他们这算什么。
总之家里有了地,陆文元就活泛了,天两头要跑去看一看,要不是离得远,非得每天过去。
景年吃了戏弄,还挨阿娘一顿教训,等晚食上来,更是后悔莫迭。
陆杨氏以为陆景堂的客人会留下吃晚饭,特意让厨娘买了鸡鸭鱼肉回来,家里的厨娘老家是南方的,尤其擅做鱼,不管是烧鱼还是炖鱼,都做得好吃极了,一点儿腥味都没有。
还有一些其他景年爱吃的菜,看着那一大锅子奶白鱼汤,鲜味儿隔老远就能闻到,吃了饭,他却只能喝一碗,景年可难过了。
还是陆萍心软,悄悄跟他说:“明儿个阿姐给你用鱼汤下面。”
景年感动不已:“呜呜呜阿姐真好!”
第二日一早,景年吃了一大碗陆萍做的鱼汤面,背着书箧坐上了家里的骡车。
他每隔一日要去先生家里一趟,将先生留的功课带过去,也要留在林家上一日或者半日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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