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冬天的时候,陆杨氏是做不了绣活的,因为太冷了,手指完全冻僵。
今年不一样了,坐在炉子边上,她把活都带到这里做,又暖和干得又快。
孩子们也开心,陆蓉长大这么大,这是她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她热衷于往炉子里塞各种可以吃的东西,烧熟了拿出来吃掉,肚子里头便也暖和起来了。
现在炉子上坐着一个瓦罐,咕嘟嘟煮着粥米。
陆蓉从炉灶里扒出一个烤红薯,香甜的气息立刻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她朝着幼弟招手:“快来吃烤红薯,可甜了。”
景年抽了抽鼻子,念念不舍地看着窗外,有些犹豫。
陆蓉奇怪道:“外头都是雪,白花花的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刚下雪那几日还有些惊奇,但对于他们这些家庭条件不好的孩子来说,冬天绝不是个好季节。
今年还好,地里虽然还没什么出息,但靠着卖纸,多少赚了有几两银钱。
陆杨氏是个贤惠的,精打细算,买了棉花和布匹回来,给全家人做冬衣。
穿上新打的棉花做的衣裳,浑身上下都是暖烘烘的,哪像往年,冻得浑身哆嗦手脚生满冻疮,夜里冷得睡不着,好多个夜晚,她都是和陆芳互相挤在一起取暖,度过寒冷的冬夜。
景年年纪尚小,对过去的两个冬天没什么记忆,刚看见雪的时候,兴奋了许久。
不过看久了也就那样,不能出去玩儿,阿兄还说,不能盯着雪看太久,眼睛会坏掉,看不清东西的。
鼻尖萦绕的烤红薯香气实在诱人,景年吸了吸鼻子,从凳子上爬下来,摇摇晃晃走到炉子边。
“阿姐……”
“怎的了?”陆蓉正在剥红薯皮,刚从炉灶里拿出来的烤红薯热得烫手,在她手上来回倒换着。
景年拖着小板凳在陆蓉脚边坐下,捧着小脸发愁:“阿兄还没回来。”
陆文元也没闲着,正在修家里的一个凳子,闻言道:“还没到下学时间,待会儿阿爹去接他回来。”
二月份就要考试,约莫一月份的时候,县署会公告考期,陆景堂就得报名。
报考需要找五个同考的学生互结保单,就是彼此做担保,如果他们中间有人作弊,五人连坐。
不光如此,还得有一个廪生具保,学堂的夫子就是廪生,已经答应帮陆景堂作保。
这些人都得提前联系,事情也得提前安排好。
恰逢过年,年一过便离考试越来越近,这些杂事自然在年前处理好才妥当。
于是家里人终究还是晓得了,明年二月的县试,不光三房的陆景贤要下场,陆景堂也一样要去考。
景年对阿兄是信心满满,他还不太明白什么是考试,但阿兄想做的事情,还有做不成的吗?
其他人就不像崽崽那么乐观了,陆景贤读了有五六年书,都不敢下场去考。
今年若不是他爹突然死了,指不定还是不会去。
陆景堂才上了几日学堂,连陆景贤十分之一都没有吧?竟然也要去考试了。
陆杨氏私下旁敲侧击说过好几次,让他放心去考,不管考什么样,阿娘一定会继续供他读书。
陆文元也这么想,但他依旧高兴。
他儿子跟他不一样,是个会读书的,连先生都夸,他在学堂里头的时候,从来没得到过先生一句夸。
当然,先生也没骂过他,就是对着他叹气,说“朽木不可雕”。
他会木匠活,晓得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就是朽木,他三弟便是良材。
陆文元现在是态度大变,先生夸他儿子聪明,他家二郎才读了几月的书便能挣钱,老三都不能!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长子,比他三弟厉害!
陆文达考了那么些年,才考中一个童生,他儿子比陆文达厉害,岂不是能考中秀才?
多考几年也没关系,他家老大读书,花钱比陆文达少多了,供得起。
想到这些陆文元心情便舒畅,教育起幼子:“五郎,你要多跟你阿兄学学,日后阿爹也送你去学堂。”
景年正在啃烤红薯,含糊不清地应声:“嗯嗯,年哥儿知道啦!”
屋里没有更漏,陆文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去接长子下学。
还没等他披上蓑衣,窗外呼啸的风声中隐约传来敲门声。
陆文元立刻站起来:“我去看看。”
片刻后,陆景堂裹着一身风雪走进来,陆文元跟在他后头,替他拿着一个书箱。
陆杨氏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过来给长子拍打身上的雪花。
景年连蹦带跳跑过来:“阿兄!”
陆景堂抬手挡住往他怀里冲的幼弟,嗓音都透着几分冷气:“我身上凉,别碰。”
他担心幼弟被自己身上的寒气冲到,小娃儿不抗冻,万一染了风寒就遭了。
景年鼓了鼓脸颊,跑回去把他吃了一半的烤红薯拿来,要往陆景堂手里塞。
“阿兄吃,热热的。”这个吃了,肚子里热热的。
陆景堂将剩下半个烤红薯塞进嘴里,三两口咽下去。
陆杨氏又推他到炉子边上坐着:“快,先烤烤,暖和暖和。”
陆蓉已经盛好了一碗热粥,端给陆景堂。
他接过来,趁着粥水滚烫,一边吹一边喝,一碗热粥下肚,浑身都暖了。
刚放下碗,面前多了一个皮剥得坑坑洼洼的烤红薯。
景年两只小手被烤红薯皮上的黑灰蹭得黑黑的,嘴边还粘着一圈刚才啃烤红薯蹭上的红薯瓤,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米牙。
“阿兄吃,甜甜。”
景年大部分时候不挑食,但有选择的情况下,他更愿意吃味道好的,有甜味儿的。
比如米粥和烤红薯,他会觉得烤红薯更好吃,所以费劲吧啦地剥了红薯皮,送给他敬爱的兄长。
陆景堂笑了笑,将烤红薯一分为二,给幼弟一半。
如果他没猜错,阿娘应该烤了三个红薯,蓉娘已经吃完了,年哥儿的红薯让他吃了半个。
景年忍着馋拒绝:“不不,年哥儿吃过啦!”
陆景堂把中间最甜的红薯瓤送到他嘴边:“咬一口。”
一口还是可以的。
我就只吃一口!
景年小小咬了一口,烤过的红薯格外甜,比煮着吃蒸着吃都好吃。
一口吃完,陆景堂又喂过来。
一口接一口,把两半红薯中间那段吃得差不多了,陆景堂才把剩下两个红薯头扔进自己嘴里。
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炉喝了热粥,陆景堂要去温书,陆杨氏另给他烧了个炭盆放在脚边。
原本想把炉子给他拧过去,但他说若是这样,他也不用炭火了。
为了省碳火,他们家现在每晚会用两盆碳,陆景堂和景年屋里放一盆,陆蓉在爹娘屋中搭了个小窗,炭盆就放在中间。
白日陆景堂去学堂,屋里还是得烧一炉火,这样一来,碳用得便快了。
陆杨氏心疼不已,但凡天儿别这么冷,她便不用碳生炉子了。
许是她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这场持续了好几日的大雪在当晚突然停住。
翌日天明,起床一看,太阳出来了!
陆杨氏喜滋滋地停了碳火,将炉子拎到檐下,塞几根木柴进去燃火。
炉子放在屋外,就不怕烟大了,尽可烧柴火秸秆。
景年也终于能跑出来放风了,不让他出门,就趁着大人不注意,在院子里疯跑,开心地像在雪地里撒欢的小白熊。
第318章
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的雪,终于见了晴,陆文元和陆杨氏连忙搬了梯子,趁雪停清扫屋顶的积雪。
陆杨氏挥舞着大扫帚,将屋顶瓦片上的积雪扫下来,大块大块的雪团从屋檐簌簌坠下,砸在地面,溅起一层白沫。
“这瓦房就是好。”陆杨氏干着活儿,面上还带着笑:“若是咱家那老房子,早几日便没法安稳坐着了。”
怕是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忧心房顶让积雪给压塌了。
陆文元憨笑:“是好,咱家新房,也盖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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