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若不同他们一起,届时他们好了,三郎却好不了,就只能再想法子给他治了。
“什、什么?”三郎惊讶得都结巴了。
景年坐在床上,迷迷瞪瞪的,奶声道:“一起,三哥一起。”
“你晓得要去哪儿嘛,就喊我一起。”三郎嘟囔着,两眼却巴巴地看着陆景堂:“阿兄,真的带我一起啊?大伯和大伯娘能同意吗?”
“为何会不同意?”陆景堂回道:“你若是愿意,我同他们说便是。”
以他阿爹阿娘的性子,不可能不同意的。
三郎一想也是,大伯和大伯娘都是极和善的性格,尤其是大伯娘,跟他阿娘天差地别。
他有记忆以来,大伯娘竟然一次没有打过阿兄和五郎!
“那……那就多谢阿兄了。”三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陆景堂斜睨他一眼:“吃了我采的毒菌子才中了毒,你不怨我?”
“嗐,有什么好怨的。”三郎抓了抓脸:“是我非要五郎给我拿的菌子,也没告诉阿兄,阿兄没怪我偷拿就好,哪还有脸怨怪。”
陆景堂微微点头,在梦里,许他同三房陆景贤他们几个水火不容势不两立,跟二房关系一开始倒是还好。
直到陆景贤挖出他幼弟死因。
现实中,他的小五郎还活着,承袭自梦里的怨与恨,也该散去了。
说是收拾行李,其实陆景堂自己没什么好收拾的。
两三件换洗的衣物,一双破草鞋,其他也没什么了。
景年的东西在阿爹阿娘房里,阿娘会替他收好,让一个不满三岁的崽崽自己收拾行李,也太难为他了。
因着他们身上的疹子,陆文达不许他们出门,三人只好在屋里等着,等着陆文元和陆杨氏将分到的家当收拾好。
陆家说起来穷,过日子的家伙事儿还是齐整的,昨日这么一分,大房的东西一下子多得搬不完了。
陆文元在村里人缘还不错,去借了一辆板车回来,这样就能一趟全拉过去了。
等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才叫景年和他阿兄出来。
陆刘氏早早叮嘱过,让景年和三郎把他们身上的疹子藏严实点儿,陆景堂的疹子生在脸上手上,藏是藏不住的,只能这么着了。
村子里难有秘密,何况昨日里正、村老都来过陆家,今天一早,陆家突然分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
景年牵着阿兄的手走出房间,一抬眼,院里挤了许多人,借口来帮忙其实来看热闹的村人,围墙上还趴坐了许多小孩子。
陆文达连面都没露,躲在书房不出来。
陆景贤站在他房间门口,神色复杂。
他现在大概是整个陆家,最不淡定的一个。
就是去上个学回来,家分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
他看着顶着一脸红疹的陆景堂,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他晓得,阿爹一直觉得陆景堂比他聪慧,可那又怎样?他才是阿爹的儿子,陆景堂只能同他那个泥腿子亲爹一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葬在那田地里头。
但现在看来,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陆景堂自己找死,吃了毒菌子,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得去吊唁了。
真可怜,还有小五郎,这么小,就被他阿兄害死了。
景年可不知道有人在同情他,便是知道,也只会瞪圆了眼睛,奇怪地看着那人。
他有什么好同情的,他过得好着呢,阿兄说,明天给他吃肉肉!
想到肉肉,景年抓着阿兄的手晃了晃:“阿兄,明天到了吗?”
“什么?”陆景堂将崽崽提起来,放到板车上坐好。
“明天吃肉肉,明天到了吗?”景年又问了一遍。
陆景堂忍俊不禁,故意逗他:“没啊,今天是今天,明天才是明天,对不对?”
好像是哦……
景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副他很懂的样子:“是,明天还没到。”
嗨呀今天吃不到肉肉了,今天没有明天好,明天早点儿来吧!
“二郎,五郎!”陆杨氏急跑过来,她一夜没见着自己两个孩子,担心坏了。
“疹子是不是更多了?”陆杨氏忧心忡忡地看着陆景堂的脸。
这种毒菌确实会让人身上的疹子越生越多,看着好像越发严重了,其实除了生疹子,也没别的问题。
景年吃的少,发得慢,往肩上蔓延了一点儿,但是不多。
当着其他人的面,陆景堂不好多说,只能安慰一句:“阿娘别担心。”
又看了眼蹲在他脚边,眼巴巴瞅着他的三郎,说:“阿娘,让三郎同我们住几日吧。”
“嗯?”陆杨氏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弟妹同意便可。”
“谢谢大伯娘!”三郎高兴得蹦起来,看起来精神头不错,让陆杨氏和刚刚走过来的小刘氏都露出笑来。
儿子能有处可去,小刘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扯着又哭又闹要跟他阿兄一起的四郎拍了两下,叮嘱三郎:“要听大伯娘的话,让我晓得你胡闹,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三郎缩了缩脖子,默默点头,到底没敢吭声。
他们出来之前,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景年和三郎坐在板车空出来的地方,陆杨氏让陆景堂也坐上去,被他拒绝了。
陆文元将拉车的绳子套在自己肩上,陆文仲小刘氏立刻走到车后推车。
陆杨氏和陆蓉在另一边推车,一个在前面拉,剩下的人在后推,都是干惯了力气活的,这般倒也不觉得累。
出了门去,门口围着的村人愈发的多。
有人看见陆景堂脸上的疹子,便问起来:“二郎这是怎地了?”
陆刘氏叉着手在后头说:“去山里头钻来钻去,哪晓得被什么虫子咬了。”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说辞,方才跟其他在院子里问的村人,也是这般讲的。
“什么虫子,竟把人咬成这样。”村人喃喃道,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有蹊跷。
二郎又不是个傻子,便是有虫子咬,能不护着脸?
陆文元赶着要搬家,匆匆跟村人客套几句便拉着车走了。
从他们这里到陆家村,足有半个多时辰的脚程。
陆文元还记得,幼时随阿爷过去,那房子已经极破败了,几十年过去,也不知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可想而知,想收拾好肯定得花许多代价,没有时间在此耽搁。
他们一行人往村外走去,后头的村人们便凑到了一块儿。
“陆家那婆子说她家二郎身上的疹子是虫咬的,你们信吗?”
“信?我信个鬼!当我们傻蛋呢,咱爬的山头可比二郎多了去了,怎就没见过这般毒的虫子?”
“就是,打量谁不知道呢,分家分得这般突然,二郎又生一脸疹子……”
“你是说孩子病了就分家?不至于吧……”
“病?我看不像,倒像是吃了毒菌子,中毒了。”
“你得有理,听说二郎在山上挖菌子呢。”
“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分家啊,我看二郎除了生疹子,没别的毛病。”
“你晓得什么,陆家那文曲星,说是要科举了,谁晓得他侄儿被毒死了,还许不许他考试。”
“家里死了人,竟连考试都不让吗?”
“听说当官的家里死了人,都要辞官,陆家老三,还不是官老爷呢!”
“这样啊……”
村人互相对视一眼,剩余的话不便多说,毕竟陆文达作为一个读书人,还是有“功名”的童生,在村里还是极有名望的。
但此前洁白无瑕的名声,忽然蒙上了一层阴翳。
第304章
一直出了村口,二房夫妻还在帮着推板车。
三郎坐不住了,在车上扭来扭去。
小刘氏拍了他一下:“咋地,屁股痒了想挨两下?你看看人家五郎,比你小,比你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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