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边说边靠坐到他桌边,偏头看他面前写了一半的纸页,《尚书》讲完,阿绫提前抄起了《礼记》。
见状,一旁伺候的木棉识趣地带着前来奉茶的小宫女退出书房。
问他写什么什么是假,想与他亲近才是真。
云珩掌心贴着他的脸,俯身道:“你哪日不上值,我叫四喜送冰鉴去别院。”
阿绫将粘着墨的笔搭在砚台边上,向前一扑便靠到了云珩怀里,天的确是热起来了,胸前小腹处的温度透过初夏轻薄织物透散出来,贴的他额头也暖暖的:“我不怕热。”
云珩捏一捏他后颈:“就当你不怕热,有了冰鉴,也可以偶尔吃些冰鲜。尤是暑气旺的三伏天里,把绿豆汤,鲜果都搁进去冰一冰,吃起来舒爽。还有你喜欢的桂花酒酿,也可以冰一冰,好比冬天一定要围炉,夏天就该吃点冰。”
吃冰?电光石火,阿绫脑中灵光一现:“对啊,仲夏也不一定非得是风露荷花嘛……”
“嗯?”云珩听得云里雾里,推着他额头,叫他被迫扬起脸。
“没什么。”阿绫往上猛一窜,啾一声嘬在他唇上,而后推开云珩,“殿下,我要写功课了。”
早些写完,早些准备别的。
太子殿下懵了一懵,倒也不跟他计较,默默离开不再打扰。
次日一早,阿绫便钻进了造办处库房,翻找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挑出一匹合心意的料子来,要么是颜色太艳,要么是纹路不对,最后选定了一块云水蓝的素纱,连提花都没有。
织房不忙,趁午休过后,他瞅准了没人的空档去拜托阿栎:“帮我织一块白花罗吧,冰裂纹,织银丝。”
“……哦。什么时候要?干嘛用?”阿栎不紧不慢滑动着梭子。
“做直身,三日够么?”
啪嗒一声,梭子掉到地上,阿栎眼瞪得溜圆:“叶书绫,发你的梦去!怎么不叫我给你当牛做马啊!”
“知道你手上有活,所以,这几日,我陪你做到宫门落锁再回去就是了……且后日是你的休日,赶一赶不就出来了。月底便是太子殿下生辰,你总得给我留些功夫刺绣啊。”
“休日休日!就是不用碰这劳什子织机的日子!你你你!讨好你自己的心上人,做什么要拖上我!”阿栎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阿绫也不着急,边配线边在他身旁自言自语:“也对,我自己的心上人。那他过几日送冰鉴来,我们阿栎哥铮铮铁骨也是不屑看一眼的,眼见着天要热起来了,到时候冰一冰葡萄,再冰一冰甜酒……”
“……诶……那个……”阿栎耳朵动了动,气焰瞬间就不见踪影,“三日,便三日吧……反正一件披风也用不了几尺料子。不过,给太子殿下的,银白也太素了吧,尤其是远看也看不出上头的暗纹,虽说人有气度穿什么都好看,可打眼还没奴才们穿的鲜亮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无妨。我心中有数。”阿绫捋了捋手中的银线,就算是穿一块麻布,云珩也不必担心埋没在人群里。
为了蹭冰鉴蹭的心安理得一些,阿栎拼了命,竟还提前一日交布给阿绫,而后一头扎到自己的屋子里再不出来。阿绫傍晚送饭餐进去,发觉那人连床都没下过,床头叠一摞新话本,床边小几上搁着点心盘和酸梅汤,就差个丫头喂饭喂到嘴边了,好不惬意。
“这便是休日的精髓!你赶紧去刺你的绣吧!”阿栎美滋滋地瘫在床头翻书。
阿绫见状也不扰他,独自回到屋里,埋头在窗前,蜡烛一烧便是一夜,回过神天都蒙蒙亮了。
他很久没有绣过这样繁复的衣裳了,一根银线披成十六份,离得稍远些,便只能隐约看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光在绣纱上反复穿行。
六月末,蝉鸣聒噪。
太子生辰,宫里的莲池终于有了动静。
今日少师讲学结束并未着急离去,而是从书箱中取出一只偏平锦盒,走上前交予太子:“殿下。”
云珩接过打开,立即散出淡淡馨香,里头是四条方方正正的新墨锭,漆黑中隐藏金箔细闪,光滑的墨面精雕细刻,一旁还附有一只端砚。
“《百骏图》?这是,少师亲手雕刻?”
“是。”少师行礼,“明日殿下生辰,此图乃小女仿绘,聊表心意。”
“劳烦少师代我谢过。”云珩客客气气合上盖子,转手交给四喜,亲自送少师出门。
从昨日开始,晞耀宫便陆陆续续收到贺礼,阿绫绕着堆满礼盒的角落走了几圈,多是金银美玉,俗华不实,倒是这墨与砚,太子日日伏案,总能派上用场。
阿绫小心翼翼摸了摸那刻画精细的墨,方淳容……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才女,果真不是徒有虚名。
云珩不知何时回到书房,见状忽而从身后抱住他,悄声道:“少师亲赠的贺礼我不好不收……你若不喜欢,我不用就是了……”
阿绫摇摇头:“一看就是好墨,不用岂不浪费。”
“你……”
每每提起方淳容,阿绫便感受到云珩那些不由自主的心虚与惟谨。
他将墨收好放回原处,岔开话题:“五殿下呢?我看他拿了东西来的。刚刚急匆匆离开,还没来得及问一句。”
云珩一言难尽地苦笑:“你猜猜看。”
“该不会是刀剑或者匕首吧……”
“倒也不是……上次你告诉他私造兵刃是重罪,他还专门去查了律法。”云珩从书桌上摸了个长条形的小木盒,“发现你没骗他,他可失望了。”
阿绫狐疑着打开盒子,里头竟是一把折扇。
云珩取出扇子,手腕一抖,展开扇面。
与普通的纸折扇不同,展扇音薄脆,扇骨通体温润白净,透雕松竹。
阿绫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扇叶,依稀觉得这颇有分量的材质似曾相识:“这是……象牙?五殿下怎么会想起送这个……”象牙珍贵,而云璋向来不懂奢靡,也深知云珩低调习性。
“阿绫,你站到我身后来。”
云珩接过扇子,也看不清是怎么动作的,折扇一甩,触动了机关,当中一条精美的扇骨嗖的一声脱出,破空飞向角落。
象牙坚硬,当场将角几上的花瓶击出个豁口来。
四喜立刻上前收拾妥当,将那象牙扇骨拾了回来,交给云珩,咔哒一声安回到扇子里。
阿绫瞠目结舌:“这是……装了暗器?”
云珩点头:“自从我年前被人暗算伤了手,他便挖空心思,最后找人做了这个。”
“也算是……五殿下的一番苦心。”阿绫忍俊不禁,“没想到会送个暗器做生辰贺礼。不过,就当普通的扇子用也好看。”
“嗯。”云珩收起折扇,坐回圈椅中,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
第86章
阿绫没舍得压他的腿,绕过书桌靠坐在扶手上,太子殿下便伸胳膊揽他的腰:“父皇虽不喜我们奢靡铺张,但家宴总还会有的,明日我大概不得空见你。”
阿绫点头:“猜到了。”
“所以……”云珩抬起头,捏了捏他的下巴,“我叫忍冬做了花雕鸡,还备了一坛桑葚糯米甜酒,等会儿送过来……明日不上朝可以晚些起,你今晚别走了……”
阿绫低头,见他满眼期待的样子心中止不住一丝一丝冒甜,却故意躲开些,一本正经道:“这不好吧。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啊……”
“我!”大概还是头一次被人暗讽没有节制,云珩哑然,被他一句“子曰”曰得吞吞吐吐起来,“我就是……想与你多待一会儿……也,没想什么旁的……”
“真的?”阿绫忍着笑,“那殿下明知我酒量不好,还叫忍冬姑姑提前备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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