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种东西又贵又脆,只能显摆显摆,倒不如纸折扇实用的。”陈妈妈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哎呀陈妈你不懂,咱们家公子这么年轻,出去见客人谈生意,你不穿带些好的,别人不拿正眼看你的。你忘记前年买地的时候,那些人是怎么狗眼看人低的……”元宝推搡着陈家妈妈进了屋。
“公子,我来吧。”熊毅拦住阿绫。
阿绫摇摇头:“熊毅哥你别动手了,歇一歇吧,在海上漂了大半个月,辛苦了。”
“也不算辛苦,就是,在船上吃不上什么好的,想得慌。一下船,便钻去酒肆的厨房里头,偷了几筷子剩菜。”熊毅轻轻活动着右手,伤老早就好了,可这手却再也不能恢复如从前,一辈子都别想拿刀提剑。
“偷?”阿绫忍不住笑了,“那糯米藕是元宝昨晚特意替你做的,还有炝拌笋尖和酱萝卜。她知道你在海上只能吃些鱼虾海货,留的都是素的。”
熊毅欲盖弥彰地搓了搓手,没搭茬,倒是问了他一句煞风景的:“公子你……没事吧?”
阿绫的笑容没能维持住,他弯腰搬起一箱丝线往罩房里走,熊毅见他不答话一脸担心地跟在他身后。
“……这也算是喜事了。就是辛苦太子妃了。”阿绫叹了口气。
“说不定,殿下他也不是自愿……”熊毅的安慰实在蹩脚,“可他毕竟是太子,总要替皇族留下继承人,这也算是职责所在,公子不必……”
“我倒希望他是自愿。有个自己的家,每日下朝,有温柔贤妻等他一起用饭,诉一诉苦闷,再一同安寝。太子妃知书达理,就算他前朝遇上了难题,也能为他出谋划策一一化解。现下又有了一双儿女要教养,晞耀宫很快该热闹起来了吧……毕竟小孩子最爱吵闹……”
阿绫坐到木箱上,抬起头看那一轮中秋盈月,脑中不禁浮现出原本冷冷清清的晞耀宫,当初自己还拿它比广寒,如今该是被云珩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填满。
欣慰之余,一丝酸涩不合时宜地冒头,他心里矛盾万分,云珩能放下过往是他最期盼的,也是最不想知道的事。
他始终还放不下云珩那一句“你等着我”,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等云珩为一个已死之人空守誓言吗?
阿绫下楼,走到塞满酒坛的地窖。奶奶的秘方传给了元宝,去岁开始忙养蚕的时候,他们便把先前那间又辛苦利又薄的面铺子收了,改成酒肆,名作“元闲阁”,雇了小伙计和老账房看顾着,如今这酒只小量放在店里售卖,大头都订给各个酒楼食肆了,月盈是过去面铺的四倍有余。
阿绫挑了个小瓮,提到院中,撕下封口的撒金红纸笺,上头是新取的酒名,丹枫。
中秋过后,枫叶染红,正是这酒出窖的日子。
其实下定决心离开皇宫的时候,他就没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从云珩那里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人生充满了不得已,不能贪得无厌,连太子都是如此,何况他在在那人心中已是“逝者”,所以那句“你等我”,早就不能作数。
想到这里,阿绫稍稍释怀,至少,他“死了”三年云珩才有了孩子,还是早产……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并没有被很快忘却?
喝到懵然,他似乎被谁扶进屋子,半梦半醒间那人似乎就坐在他床头,伸手替他拉被子。
阿绫默默抓住他的手,喃喃道:“云珩啊,你免了我这么多税赋……说不定明年,又或者后年,老师的绣学就有着落了……到时候,阿栎的孩子就不用再像我们一样辛苦,为了生计发愁,想读书就读书,不是那块料的话,就继承绣庄与绣学……”
可云珩此刻却不在晞耀宫。
北方战事正式告捷,太子殿下在刚上任的刑部右侍郎兰少羽的陪同下,策马北行五十里,绕过菩提山,迎接凯旋而归的五皇子云璋,以及押运在囚车中的,前镇北军统帅徐鸣。
这徐鸣正是云璿外祖家的亲舅舅,定国公的独子。他们徐家镇守北疆三十余年,重兵在握,连天子都要忌惮三分。
“云璿怎么样?”兰少羽不免幸灾乐祸,“母舅家这个大靠山落了马,他日后还拿什么找你麻烦?怕是只能用那几百府兵造反了。”
云珩轻笑,跨上马背。
第110章
一年前,太子第二次向瑞和帝谏言,如今太平盛世,北方关外部族势力日渐薄弱,而安国公的驻北军照旧年年征兵,导致军队过度庞杂,每年粮饷耗费巨大,抵驻南军的两倍有余。兵士无仗可打又懒于操练,战力不足空耗朝廷饷银,叨扰地方百姓,冗兵问题刻不容缓。
可就在今年开春,朝中几经商议,瑞和帝终于决定裁军之时,北方居然起了乱子,驻北军来报几个部族联合攻打边境城池,裁军的事便搁置下来。
“哎说真的,你是不是提前得了军中什么人的消息,才举荐云璋随军暗中调查的?”兰少羽骑马跟在他身边问道。
云珩摇头:“倒不是。我军中无人,可安国府有人。那部族首领的妹妹被徐鸣悄悄收做小妾才几年,据说还生了个宝贝女儿,两边也算有姻亲,怎会无缘无故轻易兵戈相向?且平日里部族引起的骚乱,通常半月之内便能平息,可此次对垒居然拉锯了月余还未有结果,最可疑的是,双方却都未有大损耗……父皇年纪越大就越谨慎,竟信了什么部族天降煞星的传言……”
“所以你就派了最莽撞的云璋上前线?万一是真的呢?万一部族首领真的养出个煞星,听闻他那小儿子以一当千,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兰少羽啧了一声,“你这兄长够狠心的。”
“就算是真的,云璋也未必不敌。况且徐鸣自己没事,自然也不敢让他出事。只不过……”
“只不过五皇子他违抗主将命令,趁乱私自斩杀了那‘煞星’,部族群情激奋,战事弄假成真。”兰少羽哈哈大笑,“云璋可真是歪打正着。”
“这倒不是。”云珩轻笑,“是我教唆他动的手。且……此次徐鸣将军以千两黄金贿那部族首领,双方协同起一场假战事骗取朝廷饷银避免裁军,定是听取了什么人的建议。”
“嘶……给他出主意的,该不会也是你的人?”兰少羽恍然大悟。
“哪有。是士兵舍不得俸禄,不愿被遣散,日日祈祷能来一场战事,这不就启发了我们英睿的徐大将军么。可说到底,纵底下的骚乱声再大,他做不做,具体花多少金,与谁里应外合,都是他自己拿主意,怨不得别人。”云珩漠然一笑,目光放空,盯着黑黢黢的远方,看得兰少羽脊背一凉。
云璋带着几个近卫连夜行军,马跑垮了便换一匹,先大部队近一日到达京城北。
云珩与兰少羽等在菩提山下,才入夜便看到远处一小片跳动的火光穿林而过。
“你怎么知道他等不及明日进宫?”兰少羽不情不愿,掏出张银票递给身边的太子殿下。
云珩瞄一眼:“说好的百两金,怎么成了百两银。”
“啧,行行行。全当给我小外甥们随礼了。真是的……明日给你送到宫里去。”说完,他替云珩牵住覆雪,“你陪他坐车吧,第一次上战场,他定有一肚子话要跟你说。”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云璋翻身下马,亮银色铠甲在夜里尤为耀眼。年轻的将军风尘仆仆,眼神却坚毅炯朗,并不显连日奔波的疲态。
“快起来。”云珩将他扶起,发觉随军半年多,云璋壮实了不少,“辛苦了,先上车。”
在车中坐定,云璋才有功夫卸下沉重的铠甲:“哥你怎么不在宫里等我。”
木棉掏出帕子,拿水浸湿了毕恭毕敬递给五殿下。
云璋接过,咧嘴笑笑:“木棉姑姑,怎么这么见外。”
云珩拨着手中玉念珠,歪头一笑:“她这是守规矩,襄王殿下。”
上一篇:成为暴娇太子的伴读后
下一篇:异族将军偏要嫁我为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