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希进教室时,屏幕上正放到幼年女主追着爸爸的车跑,下面嘘声一片,“真的会有人追车这么蠢吗?”
任晴辩解说,“哎呀,我们小土剧就是这样嘛,需要一点drama和土梗啦!放心,脚趾抠地的同时丝毫不影响咬着被子‘嘤嘤嘤’!”
简希扭头出了教室。
祝余和梁阁正迎面从走廊那头过来,梁阁问她,“去哪?”
简希神色冷淡地和他们错身而过,“自杀。”
“嗯?!”祝余飞快随她转过去,又惊惶看向梁阁,“什么?”
梁阁说,“哦,她去超市。”
她是这么说的吗?
祝余进方杳安办公室拿班级日志,梁阁率先回教室,从前门进去,班上还在放那个网剧。他一进去,正带领全班看得兴起的任晴就如临大敌地看着他,学校规定是不准学生私自用教学设备娱乐的。
梁阁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径直拿粉笔在黑板上写化学试卷五一放假前收。
见他没管,其余人又放心看起来,有人问,“她是谁呀,男主的前女友吗?”
任晴为难地说,“我不知道,我还没看到这呢,好像是的吧。”
“啊,我不喜欢有前女友的男主。”
梁阁把粉笔精准地投进盒子里,低下眼摩挲指尖沾着的粉笔灰,“是他妹妹。”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任晴登时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诶?!你怎么知道?梁阁你看过?你是不是看过?!”
运动会后直接五一,五一假期的第二天就是立夏,正式进入A市燠热而漫长的夏天。
梁阁信竞毫无悬念地进了省队,很快就要求集训,五一小长假还没过,就要赶到H市去。其他人都是教练统一订的票,早上的高铁,下午六点前就要到,梁阁不和他们同行,他坐下午的飞机。
一上午都争分夺秒地在一块儿,吃完午饭,祝余送他去机场,没有打车,祝余说坐地铁去吧,反正时间富裕。
但赶上热门节假日,地铁上人很多,经过几个繁华站点,乘客洪水一样灌进来,有许多游客,又挤又吵。梁阁今天穿得利落,黑T黑裤棒球帽,背着书包,小行李箱搁在脚边,没什么表情,一只手握着横杆,一只手牵着祝余。
人群密度太高,也不太方便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有了一个座位,梁阁抵着他坐过去,手一时忘了松,坐下时周围好几个人都看见他们交叠的手。祝余唰地就站起来了,低着脸又挤到梁阁身侧,声腔都窘促,“我不坐了。”
等到人断断续续地下去一批,他们终于有地方坐下,没有再牵手,祝余笑着和他絮语。
梁阁棒球帽下的眼睛看着他,听他说话。
不知道又经过哪,车上的人又少了许多,车厢里只有他们对面还坐着两个人,在各自低头玩着手机。
地铁车厢合闭,车又行进起来,祝余声音大了一些,眉头蹙一蹙,是个烦恼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他正说剑哥非让他做社长,梁阁忽然摘了棒球帽,扣在他头上,他还没反应过来,毫无防备地,梁阁偏着头就吻下来了。
他只感觉唇上一热,梁阁身上清冽的馥郁扑了他满身,有根什么戳进他口腔里扫了一圈,含住他舌头啜了两下,又利落地退出去了。
梁阁直起身前把帽檐使劲往下一压,祝余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祝余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心如擂鼓,热得喉咙发干,梁阁坦荡地坐着,像什么都没发生。
下地铁前祝余再也没说过话。
小长假的机场非常热闹,聚满了来去匆匆的旅客,他们去托运完行李,梁阁就说,“走吧,叫个车送你。”
“什么?我还没送你过安检呢。”
“我怕你看着我走会……”梁阁在自己贫瘠的词汇库里搜寻一圈还是朴实无华地,“难过。”
祝余辩白,“哪里会?我知道你去了那会更厉害更学神,我送你也高兴,去那没用我才难过呢。”
梁阁故作受教地点头,“这样啊。”
他略微赧然地撇开眼神,“还有,不用太呵护我,我又不是女孩子,你做得太好,我就做得不够。”
又磨蹭地说了会儿话,梁阁要进安检了。
刚才话说得那样妥帖明理,可在梁阁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就下意识地伸手想把人扯回来,连忙将手背到身后去。
他看着梁阁进了安检区,要去排队,周围人影幢幢,越走越远,以恋爱中人的矫情和患得患失来看,简直像就要这样走出他的视野,再走出他的世界。
梁阁突然回过身来看他,眉眼低低地,不驯又难为情的样子,食指抵着鼻尖飞快地往上顶了一下,又立刻放下来,他说,“梁阁是猪。”
祝余一下就笑了。
等他再独自走进地铁,忽然想到,这是不是,就是异地恋了?
第八十一章
林爱贞听说他们区有间寺庙,供着文殊菩萨,求学业开智慧十分灵验,特意嘱咐祝余趁期中考前去拜一拜。
对于“临时抱佛脚”祝余无可无不可,最后一天假期,早上七点他就出门了,立了夏,日头升得很早,他戴着梁阁那顶棒球帽,骑单车去庙里。
骑了半个小时左右,寺庙前的售票窗已经排了一行人了,大多是出行的游客,他也排队买了票。寺庙门票十块钱,学生票半价,祝余暗忖,佛祖收门票就算了,佛祖还体恤学生给打折,佛祖可真有人情味儿。
这是座古庙,占地颇广,大殿前树冠如斗的古树挂满了红绸,香火十分旺盛,有女生私语“那个和尚真的好俊!”
祝余拿着三柱免费的香去拜文殊菩萨,大来时原本只想随意应付一下,跪在蒲团上求愿忽然什么都想要了,于是他从保佑我这次期中考顺利,梁阁集训顺利,我和梁阁高考都进最好的大学,到保佑我妈平安健康快乐,到保佑我们全班金榜题名……一直默念到世界和平。
骑车回来时,太阳已经开始灼人,光折在叶面上都绿得有些晃眼,祝余脸周和后背都有些沁汗,狂踩踏板,陡然颠了一下,前轮磨着什么滑出一截,他又猛地一刹车。
前轮轧到一只缩进壳里的……龟?
祝余停了车,扶着车把手蹲下去,确实是只龟。
这哪来的?四处张望一圈,附近没见着什么居民区。
没死吧?
刚拜完佛,就杀生了,祝余有些一筹莫展,又热,只好一手掐着龟甲,单手骑车,索性捡回家去了。
捡回去泡在桶里,桶扔在阳台上,能晒到太阳,祝余蹲在桶边瞧了好半天,龟终于从壳里钻出来了,他睁大眼睛定神一瞧,头大吻钝,颈部有黄绿相间的纵纹,似乎是只巴西龟。
刚卸下心来,又瞅见凸起的龟嘴外缘有白色粘稠物,极有可能是被压得口吐白沫,本着一些国人该有的迷信,祝余赶紧找了个养龟论坛求助。
可能因为假期,论坛的人空闲而热情,说不是被压的,是龟肺炎了,纷纷支招,提了各种药,如何喂养如何放水。直到看到有人说不严重,让他纯净水里放点盐,养几天先看看。
祝余于是去找了点盐放进去。
期中考当天的早自习由班主任值班,自由复习,方杳安不习惯站在教室守着,于是只偶尔在外面看一圈。在一群埋头苦读的学生里赫然看见霍青山吊儿郎当的影子,桌上摊了本语文课本,一半在课桌外,低着头手掩在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方杳安透过窗户观察他,聪明,俊俏,顽劣,人见人爱,桃花眼,霍青山身上有太多和另一个少年重叠的特质,他倒不会有什么心思,就是觉得实在玄妙。
期中考在即,连同桌的艾山都摇头晃脑,“一山不容二虎,二山得六,三岛由纪夫……”
霍青山在学校的风评方杳安有耳闻,向来女朋友如流水,方杳安猜测他是藏在桌兜里玩手机,和女朋友聊天。
方杳安悄然走到他身后——看见他在用课桌上一个黄豆大小的洞开瓜子。
两手都没闲着,右手把瓜子往小洞里一塞,左右一拧,瓜子壳就剥开了,麻利地用左手把仁接住,手心里已经屯了一个小小山包,有三四十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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