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今……倒是有几分九千岁之姿啊!”说着,印了一下眼角笑出的泪。“让草民恍惚了一阵。”
晏淮清蜷了蜷指头。
对方这番话,听着也像是在讥讽他、威胁他,毕竟他曾经实实在在地做过“大佞臣”李浔的“狗”。
果然与虎谋皮,总是让人不得安稳的。
也不知今日来此所谓何事,不过他不得做那个先开口问话的人,以免落入下风。
“看不出柴掌柜还挺念旧情的。”他干脆就学着李浔的模样哼笑了一声,“只可惜你的九千岁已死于牢中。”
“陛下哪里的话,陛下是大晏的王、是真龙天子,陛下做出的决定,哪里能由草民说可惜不可惜的。”柴源进说着,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小的檀香漆盒。“今日斗胆求见陛下,是为这宝贝而来。”
语罢,他慢慢地打开了那个漆盒,里头赫然摆放着一颗圆润的红色剌子,如凝住的鸡血般艳红,竟然是看不出一点瑕疵。
晏淮清的眸光微闪,等着柴源进的后话。
“草民还记得陛下最爱的就是这红色的剌子了。”话说到这里,柴源进做出了一副回忆往昔的神情。“且不说那个螣蛇戒指,就是那套送给雍和公主的首饰,也是镶嵌着红剌子的。”笑了一声,又道:“这不,瞧见了更好的宝贝,就给陛下送来了。”
晏淮清面上的表情倏地变得难看了一些。
他是买下了那套首饰不错,但柴源进又是从哪里知道他把那首饰送给了泠河的?
难道他们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
“哟哟哟,您瞧瞧草民这张嘴,总是管不住多说。”柴源进拍了拍自己的唇,发出了几道闷闷的响声。“还望陛下不嫌弃,能收下了这个宝贝。”一边说,一边双手举着跪走向高位上的晏淮清。
“放下即可。”晏淮清喝止住了对方,又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腕。
银泛着柔和的白光,玉散着温润之气,与柴源进手中的剌子全然不同。
“朕还有奏折要批,你先退下吧。”
柴源进一愣,最后还是放在了殿中,哈哈笑了几声后就告了退。
等对方彻底离开之后,他才走了下去,又站在漆盒旁边垂眸盯了很久才俯身去拿。
打开之后立刻就散出了一股发腻的香气,而红色的剌子透出的光又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像是当初在《密诡簿》中看到的那个朱砂眼睛一般。
晏淮清砰的一声合上了。
轻声念了一句。“终究是虺蛇、螣蛇都想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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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正是日头最足的时候,驿站内却不少的士卒摔了碗,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怒火似乎要将破烂不堪的房顶给震翻,此番吸引了不少周围百姓的注意。
“刘恩呢?把刘恩给我叫过来!”
“那个姓刘的通判,好歹毒的心!”
一人一句都点名道姓刘恩,让一种围观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怒吼声越来越大,几乎有人再不来,就要掀翻整个甬州城的架势,但是还是没人来。
“老爷,要是刘恩真的来了怎么办?”念生拿着一根木棍梆梆地敲着发出声响,还能抽空和李浔搭话。
李浔靠在破窗旁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来不来都不要紧,只是找个由头发作而已。“
甬州本就地小兵马少,上一个管兵马的甬州总督是晏鎏锦的人,晏鎏锦起兵谋反之后,甬州的不少兵马都被带了走,如今已是兵力空虚。而此时正处大晏新帝上位之时,京都尚且混乱,哪里有人能够管得了甬州的事儿。
换言之,他现在想做什么,都没人拦得住。
至于朝中文武百官改如何做评,便无关痛痒了,毕竟甬州巡抚李桥坏事做尽,怎么能不算好事一桩呢?
约莫一炷香后,驿站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然而还不见任何一个官员的身影。
他对着念生抬了抬下颌。
“好嘞,老爷且看我。”念生把袖子撸上去,往掌心吐了两口唾沫后握紧了那个破木棍,作愤怒之态一脚踢掉了本就摇摇欲坠的门。
“呀——狗官,咱为国出征捉寇,你狗官把我们关在城外晒太阳、带到破院过夜且不说,给我们吃的东西竟然还掺了沙子生了虫?!好大的官威啊!”
“咱拿命来给你们保安稳,你狗官这样看不起咱,还打什么仗,不打了!”
那一脚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念生的嗓门又大,三两句就让围观的百姓知道了他们在愤怒什么。
他的话说完,又有不少士卒砸了手中的陶碗,提起了放在一旁的刀剑。
但还不够,念生打小就游走在市井之间,学了不少跟人说话吵架的本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睁着眼睛开始给自己杜撰身份。
其身世之凄苦、成人之艰难、生活之困顿无不让人唏嘘,又说到家中的老母如何如何,动情之处还号啕大哭,围观的百姓之中也隐隐地传来了啜泣之声。
“狗官,今日非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可!”一士卒应声而喊,人人应和。
最后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念生领着一众士卒,队后还跟着不少的甬州百姓,一路怒气冲冲地去到了巡抚府。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买了一条掌印颜色的(就是红色的)马尾斗鱼,大家觉得叫什么名字好呢?
PS:看到有读者朋友说想看感情线,但是这几章还是会说一下事业这样子的,所以我就标了一个后缀,大家不喜欢剧情的话就方便跳过了。
第126章 【贰拾叁】信(大部分还是剧情)
念生本就人高马大的一个,模样看着就虎,如今手里再握着一根又粗又长的破木棍,那睁圆环眼的模样,哪里有人敢拦他,何论他的身后还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手里带着的都是真家伙。
巡抚府守门的小厮拦不住,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教他们给直接闯了进去,后头看热闹的百姓也挤进去不少。
“呸,那狗官人在哪呢?”念生啐了一口。
一众士卒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在巡抚府前院散开,各自去寻找。
李桥没预料到这一点,不晓得他们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事发突然也无人给他通报,此时此刻正抱住新纳的妾你侬我侬。
房门一脚被踹开的时候,他人都还是懵的,含在嘴里的那半颗葡萄,不知是咽还是不咽。
“你……你是何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擅闯巡抚府可是重罪!”等回过了神,李桥就开始破口大骂了起来,“还不快给本巡抚滚出去。”
念生跟座山一样堵在了门口,纹丝不动。“你就是甬州巡抚李桥?”
“正是本官,你既然知道,还不快……”
“哈哈哈,我找的就是你!”念生两三步向前就提起了李桥。
李桥本就瘦弱矮小,这些年被酒色亏空了身子,丝毫不是十五六岁的念生的对手。
“啊啊啊——”斜卧在榻上的美娇娘现在才反应过来,开始高声尖叫,然而并无人管顾她,念生只是将李桥半拖半提地带走了。
将人给拖到了前院也还不解气,念生左右看了看,直接将人给绑在了一块儿高立的假山石上面。此刻日头正胜、红日高悬,直直地照了下来灼伤人,李桥被绑着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虚汗,里衣被浸湿贴在身上。
念生左右看了看,发现人群里没有李浔,于是起了些小心思。
他握住木棍的手紧了紧,迅速攒足了力道,高高举起一下就砸在了李桥的身上,但又算准了的,不会让这厮受重伤死过去。
李桥的身子立刻躬了起来。“哎哟哎哟啊……”
有了第一次,那第二下第三下就顺手得多,不多时找着了技巧。
一边打念生心里头一边骂着,让这狗东西欺负他家老爷、轻视他家老爷,现在就要狠狠地教训一波。城门不开、荤腥不够、住处不给,想他家老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从前司礼监掌印可是一顶一的大官,如今公子坐上了皇位,他老爷还成为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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