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他司礼监掌印有的是人逢迎,哪里会欠他一个人的。
如此想着,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索然无味了。于是将桌上的东西一并收着放进了床头的暗柜里。
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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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华的觉睡到半夜,门忽然就被敲响了,只听得一小厮再门外喊道:“公子,老爷说让公子走一趟。”
骤然被人叫醒他的心跳得有些快,怔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半夜被喊起这也确确实实是头一回,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耽搁不得,于是迅速地起了身。
也没怎么顾得上打理自己,就跟着小厮一起去了李浔的院子。
厢房内点了一盏半明半暗的灯,从屋外看着似乎随时都会被吹灭,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掌印,是我。”
“进。”
门被打开,李浔如往常一样斜靠在罗汉床上,也没见什么慌张的神色,但不比往常的是,这次没给什么闲聊的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小香那边的事儿暂且不做了。”
“嗯?”李重华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浔在说什么,即当时他们放下的售卖香囊的那条线,如今鱼没钓上来就要收杆了。“这……”他下意识地想问为什么,但不知为何这次却有些说不出。
“戚春文的死……东厂会定为暴毙,尸身送到城北的秃鬼山罢。”李浔又没有喘息地跟他说了下一桩。“关于人皮傀儡的事儿,就不必再提。”
“不必再提?”听到这四个字,李重华也是没法儿坐住了。“就此作罢了吗?那……”
“嘘——”李浔伸出食指抵在了他的唇上,灼热的温度那么一瞬就染上了他。
凑近了些许,李浔压低声音说:“起码年前无需再提了。”
“重华,不必急。”
李重华莫名的心就静了下来了。
志在成事,就需知万物万事都不能一蹴而就。是他又着急了。
不过他此刻心里头也有了一些猜想,李浔这几日事务繁忙,得了空回府对他说的竟然是这样的话,想来是人皮傀儡一事近日有人插手了,给李浔弄了不少的麻烦事儿。
但既然都说了年前无需再提,那李重华也就决定不再去想了。
总归天是塌不下来的。
“好。”他迟迟地回复了李浔。“那就不提。”
得到了他这样的回答,李浔似乎高兴了些,伸手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李重华没躲,于是就感受到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一块儿什么东西,被油纸包裹着的。
“宫里的小太监塞给我的龙须糖,说是他阿娘托人带进去给他的,他阿娘做的就是这个生意,我尝了一些,觉得味道不一样,就带回来给你了。”
李浔的体热,打开油纸的时候糖化了一些,卖相比不得外头的好看,但是那清甜的味道却没有散去半分。
他顶着李浔的目光,捧到嘴边抿了一下糖丝就入了口,那甜味也顺着唇钻到了嘴里,不腻也不齁,正是刚刚好的那种,还带着淡淡的花香气,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如何?”见他入了嘴,李浔就邀功一般凑近了些。“可合你的胃口?”
他也不吝自己的赞美,“嗯,是好吃的。”抬眸对着对方笑了笑。
李浔忽而抬手,拇指的指腹贴在李重华的唇角擦了一下。“沾到了。”收回手之后他没有用绢帕擦干净,而是将指腹贴在了自己的唇上。
嘴微微张开,艳红的舌伸出卷走了指上那几点白。
李重华眼睛一热,觉得那糖的甜又顺着嗓子钻到了他的腹中去了,呆呆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真傻。”李浔哼笑了,伸出手在李重华的头上敲了敲。“好了,我走了,大抵要除夕才能回来了。”说完,他就起了身,正了正自己的大帽后出了门。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正是夜深的时候,除了风声外即是一片寂静。
李重华有些困倦,但还是坚持坐在李浔的罗汉床上吃完了那块龙须糖。
糖在他的手上就不会融。
吃完后,他带着一肚子的甜回了自己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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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几日府里会来个客人,是老爷从南边儿请来的医师。这医师姓巫名朝,性子有些闹腾,没怎么与人打过交道,所以也不太会说话,到时候他说什么,公子都别往心里去。”
看到巫朝的时候,李重华想起了前两日子卯对自己说的话,可饶是内心做好了准备,也还是被惊了一下。
“你就是李浔的那个相好?”巫朝凑上前张嘴就问,目光直白地在他的身上打量着。
看完之后竟然还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的身子骨这么弱,竟然还能受得了他的折腾,他这人可是……”
“巫医师!”在巫朝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子卯在一旁笑着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的,但即刻就让巫朝噤了声。
“好好好,我不说了,子卯叔。”巫朝懒懒散散地勾住子卯的肩,一身道袍也松松垮垮,能看见里头的里衣。“你总是向着他的,我知道。”
子卯意外地没有反驳,笑着回了一句:“那是自然。”
巫朝哼笑了一声,似乎带着一些讥讽。“是是是,李浔嘛,当然是样样都好啦,你偏向他也是应该。”说完又看向了李重华,宛若分享秘密般。“我和李浔认识很多年了,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嘶——”他顿了一下,做出了深思的模样。“应该是你不知道的秘密。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哦。”
“好了。”子卯面上的笑淡了一些,但也没有推开巫朝。“你知道我偏向他,还在我面前说这些?该说的,老爷都会告诉他的。”
巫朝哦了一声,就不继续往下说了,勾着子卯的肩,没个正形地开始往府内走。
李重华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李浔的秘密……说不想知道都是假的,但也没有必要从巫朝的口中得知。
巫朝来的那日是腊月廿六,也果真就像是子卯所说的那样,入了府之后就不安生,原本安静的掌印府一下就变得鸡飞狗跳了起来。
日日松松垮垮地穿着道袍在府内招猫逗狗,原本园子就不多的花草也被他拔了不少,每日府内的人都能看见他被子卯揪着耳朵拉回院子的好戏。
衬着挂上了屋檐的灯笼和贴在门上的对联,却也多了几分真正的过年的热闹来。
腊月廿九的时候,李浔回来了,比他当初告诉李重华的要早一日。
他莫名有些坐不住,于是不等请就自个儿去了李浔的厢房了。
对方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很浓重的龙涎香的味道,这是李重华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从前他就觉得这气味像是瘴气一样,是昏黑的、让人不得呼吸的。
“老爷今年倒是回来了?”子卯拿着柚子叶,沾了水后在李浔的身上扫了扫。
“是。”李浔张开手任子卯去弄,笑着说:“今年陪你们过个年。”
李重华看见子卯身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用有些怪异的语调说了句:“陪不陪的都不打紧,要的是年年都能过。”
李浔没接这句话,而是看向了他。“你今儿个怎么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门扉处就发出了一声响,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是巫朝靠在了门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哟,李浔你回来了啊?”巫朝还是那样一副纨绔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这样我就能过一个好年。”
“还是这么没规矩。”李浔看也没看。
“你的规矩我遵什么?”巫朝嗤笑了一声,“你当我是你手下的狗呢?”
李浔侧身瞥了巫朝一眼,面上的表情变都没变,还是对方来之前的笑意盈盈的模样。“你最好谨言慎行。”
巫朝很夸张地呕了一下,“我谨言慎行什么?”说着往屋里走,最后竟然懒懒散散地过来勾住了李重华的肩膀。“你和你的脔宠还需要我呢,在我没治好你们之前,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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