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
“嗯。”李浔的臂圈住了他的腰将他带上了宫墙,他又没忍住回身看了一眼。
只是这又黑又长的宫道里,也见不到晏泠河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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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掌印府的时候天还没大亮,一路上的寒风把他慌乱的心思吹散了不少,却也因此能够再睡个好觉。
他很怪异地梦见了一场大火,醒来之后觉得可能是盛元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那夜,李浔将他从大狱中带离时放的那场火。
当时没看见,所以现在梦见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宫外过年,不晓得该做些什么,推开门发现没什么生气的掌印府挂满了红灯笼了,对联贴已经到了他的院儿门口。
虽说前几日就在布置,但也是这个时候才真的有了种要过年的感觉。
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月白的衣裳, 又回了厢房自个儿找出了一身不出错的霁青色,从前嫌这颜色太亮没有穿,如今也想着要应和一下这府内的喜庆了。
天明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直到天彻底又转暗,这股子热闹的劲儿才更明显了些,满院子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
他还在打开窗往外头望,细数那檐下到底挂了多少盏灯笼的时候,门被敲响了,只听得了子卯的声音随后响起。
“少爷,老爷邀你去吃年夜饭了。”
年夜饭。
李重华细细地咀嚼了几遍这三个字,品了几分迫不及待的甜来,于是合上窗子去给子卯开了门。
“在哪吃?”
子卯手里也提着一个引路的灯笼,从前李重华见过不少次,只是今日也为了应和年三十换成了红的。
“在正厅,我们在正厅架了一个大的八仙桌。”子卯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笑着的,他难得有如此形于色的情绪。“特地做了好些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公子的胃口。”
李重华手不自觉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袖口。“那我可要带些什么不带?或是我们要见些什么客?”
“诶,年三十都是自家人吃饭,哪里用得着带东西见客啊,又不是正月里去串门走亲戚。”子卯轻轻地抬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灯笼。“走吧,公子,老爷在等着咱们呢。”
自家人,他跟着在心中念了一遍,不过是顷刻间就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情绪,从他的心开始,塞得满满涨涨之后就溢了出来,不过一息就将他淹没了。
他眨了眨有些发热的眼睛,“嗯,这就走。”
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
子卯往回看他,“怎么了?公子。”
“我……”李重华想到了被自己藏在床头暗柜的那三样东西,“我去拿个东西,劳烦总管稍等片刻,很快就好。”
“诶,好的,去吧。”
他旋即转身推门进了厢房,大步地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十分熟稔地掏出了那三样东西。
最后又觉得那装着螣蛇戒指的木匣有些碍事,干脆拿了出来。
一并带上了之后,他才出门,随着子卯一起去了掌印府的正厅。
厅中架着一个很大的束腿八仙桌,上面满满当当地摆着各色的菜肴,都还在冒着氤氲的热气,料想是刚做好没多久,只是桌旁已经围坐了几人了。
有上回被李浔掐了脖子威胁后消停了好几天的巫朝,有好长一段日子没见了的司内,还有杵在桌面上撑着下巴、对着他回身笑的李浔。
子卯放下了灯笼,拉了一个就近的椅子坐了下去,李重华却还没能反应过来,只顾着失神了。
李浔对着他招了招手,说:“愣着干什么,过来坐啊。”
李重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张嘴的一瞬间从喉中溢出了一句很轻的呜咽,他怕被听见,于是很快地合了唇。
什么都没说,坐在了李浔为他拉开的椅子上。
第75章 【柒拾伍】漫天焰火
饭桌上有巫朝在,总归是不会冷场的。
李浔说他记打不记吃,其实也不太准确,因为才过去了几日,他又敢拿李浔说事了,不过多少也有了些顾忌,不再说些会让李浔对他动手的话了。
让李重华意外的是,司内似乎也不太待见这个人,端着酒盏敬酒的时候总是离得远远的,眼神也不太往巫朝的方向瞥。
可巫朝偏又爱逗弄司内,十句话里三句提到李浔、四句是司内,最后一句再说子卯偏心。
子卯不掺和这些事儿,话也算不上太多,只是笑看着他们又默默地饮酒吃菜,在眼见着巫朝又要管不住自己的嘴的时候,也会帮他悬崖勒马。
“还合你的胃口吗?”李浔给他夹了一筷子的油煎鸡。
他夹着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味道是很好的,只是口味有些重,不说不太像以前尝的那些菜品的味道,也不太像是京都人的偏好的淮扬风味。
“不错的。”他点了点头,“是换了人做吗?”
听着他这话,李浔撑着下巴笑了一声,又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小杯的酒。“你看看你看看,还是让你品出来了。”
“是换了人做,今儿个我们吃的菜啊,都是子卯叔亲自下厨做的,刚刚还在跟我说累得够呛呢。”
子卯摇了摇头,也陪了一杯。“我没说过这样的话,老爷你别又借着我去讨别人的人情。”
“我哪里会这么做了?”李浔不满,拎着酒壶给子卯倒的险些溢了出去。“你问问重华,我可不是个喜欢讨要人情的人。”
李重华知道他说的是给泠河送首饰那件事情。
子卯不听这些,“你做这些做的事情也不少了,光是我记得的,就两只手都数不清。”
“对对对!”巫朝像是终于找到了李浔的错处,很大声地应和着。“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人,他总是爱这样,坏事就赖我,好事就自己扛。”
“是吧,司内?”说完,他还要倾半个身子到司内那边。
司内很明显地躲了一下,“不是。”
一人一句,特别是巫朝的嗓门还大,就显得有些闹了,但是李重华喜欢这样的闹,也觉得其实闹一些才像是活着的。
“这口味不像是京都的。”他跟着一起笑,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忽而厅内静了一会儿,不过也没生出什么尴尬来,因为子卯很快地接了话。“是,我本就不是京都人,这么多年也还是没学会京都口味的菜。”
“吃不惯吗?”李浔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李重华摇了摇头,“没有,是很好吃的。”
也没在这个话上停留多久,巫朝又起了别的哄,最后大剌剌地站起身就开始劝酒,特别是劝李浔,非得逼着喝下去,李浔不愿意,就撒泼打滚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最后一顿饭吃完,大家都还清醒着,他自个儿倒是醉醺醺的了。
不过几人还是多少喝了一些,连李重华都小酌了几杯。
巫朝喝醉了更加不安生,像块狗皮膏药一样往司内的身上黏,被推开了就去找子卯哭,干嚎了几声之后又锲而不舍地往司内那儿扑。
李重华这个时候就觉着太闹了也不好,听着有些头疼。
他看向了李浔,发现对方已经紧紧蹙眉、摇头叹气了。
“走,我带你去躲个清净!”李浔和他对视上,当下就拍案决定道。
“去哪里?”
李浔揽住了他的腰,足尖用力就凌空将他带出了掌印府。“离巫朝这个蛐蛐儿远一点的地方。”
说是躲清净,但其实李浔将他带到了太平街上,这会儿正是吃完饭了热闹的时候,熙熙攘攘的,一眼看到头都是人。年三十晚上,卖面具的小摊也都支了起来,路边儿还有不少卖花灯的。
李浔随手买了两个傩戏的面具,两人就戴在了脸上。
有一家吃了饭带着孩子出来玩儿的,那孩童手中提着一个兔子模样的花灯,两颗大板牙在里头烛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李重华现在才想起今儿一过,明儿个就是卯兔了。
“你想要不想?我给你买一个。”大抵是他看那花灯的时间太久了,李浔凑到他的耳边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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