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袁木明晰地认识到一件事情。
只要裘榆不想有交集,他和他之间就真的可以一辈子见不着面。
王成星在他旁边嗦凉透了的土豆丝,四处细碎的议论声和他的吸溜声一起戛然而止,袁木猜到是李学道进来了。
不过上课铃没响,他仍睡着不搭理。
像水珠滚进油锅,停了几秒的教室沸起。
“靠,好屌。”
王成星说。
靠,到底是谁的口癖,突然风靡全班。
“大家大家,安静下。”
李学道握着数学老师落下的教学尺使劲拍讲台。
袁木暗自咬了咬牙,他历来很怕一切人为的横冲直撞的噪音,沾点声就会心惊肉跳。
心头攒窝无名火,他头埋右臂,搬左臂来捂紧耳朵。
“大家也看到了,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未来一年将和我们共同学习和生活,我呢提前带他来给你们认识一下,等会儿上课再正式请他做自我介绍。”
“现在做!现在做!现在做!”大片人起哄。
其实这个班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新人半道加入,基本该是见怪不怪了。
今天怎么兴奋异常。
是吧,高三无聊至此。
“人没齐呢!”李学道说。
“齐了齐了。”
“没关系没关系。”
七嘴八舌,多是女孩子在调笑。
“袁木袁木。”
杨岚清探身来叫他。
袁木挪开手臂睁眼看她,她一脸雀跃指讲台。
恰好上课铃打响,掌声与欢呼雷动。
袁木直起身,看见李学道身边的少年,他是众目下的主角,注意力却抽离此般闹境,只盯着老师手里蛋黄色的三角尺皱眉。
等所有平息,那人才整理表情,淡淡扫来一眼,点了点头:“我是裘榆,求衣裘,榆树的榆。”
他穿紫色套头卫衣,那条工装裤上的铁链被他拆掉了。
单肩包收短带子提在手里,清清爽爽立在灯光处。
你怎么从我梦里出来了。
袁木整节课都很恍然,时不时低首起疑,莫非晨漱时抱的枕头真被填进胸口。
王成星一直在摸自己的脑壳,他以前也剪过刻痕短寸,怎么没有裘榆的这个型拽。
他凑去问杨岚清,你们俩都认识他?
李学道在讲昨天做的试卷,杨岚清示意他闭嘴认真听课。
王成星又歪去袁木那边蹭他胳膊,虽然没抱希望他会回他。
“小学同学。”
袁木说。
没说初中是校友,至今家住一块。
“他人怎么样?好说话吗?”
其实不止王成星,全班都等着这问题的答案,尤其想和人混一块儿玩的男生。
“试试不就知道了。”
王成星“嘶”了一下,转头看后排:“不好试啊。”
然后像被火燎眼睛一样缩回来,“靠,好尴尬,正看着我。”
完了觉得不对:“哪惹他了。
盯我干嘛?”
袁木转了两圈笔,决定回头,结果裘榆正低头和黄晨遇拼一张试卷听讲,状似全神贯注。
袁木把眼神飘回来,又若有所思看一下王成星。
下课后袁木犹豫要不要到后排去找裘榆。
毕竟这儿他只认识他一个。
但,但目前看来想认识他的人很多,并不缺袁木一个。
哪知没等他捋清楚,那人先从后走到前来,指节敲了敲他桌沿,说:“出来一下。”
王成星看着裘榆扬长而去的背影,琢磨:“别去,他看起来是要和你约架。”
袁木拿上手机:“我会打电话。”
“打给谁?”
“你啊。”
袁木笑着走了。
王成星:“我——看这样我也打不过啊哥。”
杨岚清从试卷堆里抬头,望窗外两人一起消失在楼梯口,笔盖点着下巴评价:“瞎操心。”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他们一前一后地回来教室。
趁数学老师在认新来的裘榆,王成星悄声问,他找你干嘛。
叫我中午等他一起吃饭。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来晚了来晚了 第19章 不实
中午放学之后,嘈杂混乱的教室里总会有一小部分人与躁动的人群分隔开,挂着淡然表情守在位子上。
旁观的话,隐约还有一种忍让的姿态。
他们放弃给长龙似的队伍增加负担,选择错峰吃食堂的凉菜剩饭。
袁木一直属于其中一员。
于绣溪今天拿着试卷来找人,却看到他在收拾桌面,是要离开的样子。
他有些踌躇。
袁木察觉到了,适时停下收书的手,抬头用眼神询问他。
“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最后一个大题老李讲得太快......”于绣溪亮了亮手中的卷子,眼睁得圆圆的。
每次他来问题目都是这样,说话声音很小,笑也生硬,但没有不真诚,碰到好人可能还会因他生涩的交流技巧而更舍得对他掏心掏肺。
袁木倒不会,油头滑脑或拙嘴笨舌在他这里没区别,没有哪一者可以凭特质得到特殊对待。
他是稳定的惰性物质,不大有为别人做出调整和改变的觉悟。
此时裘榆早已站去走廊上,静静的。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宽背窄腰,像景被框在窗里。
“不好意思,下午自习课可不可以?”袁木说。
裘榆在等待的时候,什么也不会做,等是他唯一的动作。
也许是没想过会遭袁木拒绝,于绣溪不知该怎么应对,愣住,迟钝地酝酿回话。
“下午自习课吧。”
袁木替他答,然后低头把最后一本书塞去桌肚。
云层过厚,太阳没挣出来,又是一个阴天。
“他找你什么事。”
下楼,裘榆落后他几梯。
“谁?”
“不知道。”
“哦,找我问题。”
“这么快?”
“没给他讲。”
“怎么呢。”
裘榆问得很故意。
袁木落步最后一级台阶,也就幅度很大地转头看他一眼。
“因为我肚子饿。”
袁木说。
裘榆仰了仰脖子看天,喉结和下颌线好看得十分突出。
知道袁木仍然在看他,他咬了咬下唇,嘴角要翘不翘,辛苦忍着没有笑。
食堂人声鼎沸,他们离得比在外面更近一些。
怕走散,怕交谈听不到。
实际很难走散,他们也不怎么交谈,只是空间小而人群密,没人注意谁与谁挨得紧。
这个环境下靠近是本能。
袁木领裘榆站到一条最长的队伍末尾。
裘榆提醒:“这排......好像人最多。”
袁木:“这个窗口的阿姨手不会抖。”
裘榆:“噢——”
袁木侧身让他,握他手腕:“你到我前面来。”
“怎么?”裘榆嘴上质疑,还是随他的力朝前挪步,分出心思来恨这件卫衣袖口太长。
袁木:“你先点,我帮你刷卡。”
裘榆:“噢——”
“为什么老喜欢站我后面。”
袁木更像在自言自语。
因为我试过,如果让你站我身后,就永远等不到你主动开口和我讲话,而我频频回身会显得很傻,很刻意。
裘榆偏着肩膀看了看他,一本正经地说:“谁叫你比我矮。”
后来果然全程无言,直到走去最角落的位置落座,在整筷时,才有了一点可以正式问答的氛围。
用餐巾纸把筷匙一一擦净,袁木递一份给裘榆,说:“你课间说吃饭的时候和我讲。”
“讲什么?”
袁木坐他对面,抓着筷子打量他几秒,不说话了,垂眼拨菜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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