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禧也变严肃,“哥,这件事除了三个姓袁的,一个姓方的,剩下就我俩姓裘的知道。
我说完就去找她自首,你千万别,别当面问人家。”
裘榆:“我缺心眼吗。”
他若无其事地起身,“吃完就走,先和我去教室送饭,再带你出学校。”
水雷街能把某人屁股长痔疮的无聊新闻轮流传五个来回以上,但袁茶耳朵的事却被袁家保护得很好。
她异于常人的自理能力,从小特殊的教育和治疗,竟然捂了十几年没漏出半点风声。
裘榆再一次有所体会,袁高鹏和方琼真的很爱袁茶。
曾经袁木也在他们之列。
“去医院的事也要瞒着袁木哥。”
上楼前裘禧寻求承诺。
“知道。”
正式开学后,高三年级增设了强制性的晚自习。
自由时间被剥夺,难免有人有怒气,虽敢怒不敢言。
秋入得越来越深,夜晚也就降临得越来越早。
下午放学后没几个人还愿意在学校和家之间折返只为一顿饭,都一窝蜂扎堆食堂。
吃饱后陆陆续续回教室,半道还突遇大雨,教室里人人哀声怨道。
第三组有黄晨遇,哀怨的氛围也就出奇浓厚。
“用正常上课时间来小测已经足够变态,他妈的连晚饭也不给回家吃,作业也不给回家做,更变态得令人发指!这场暴雨就是群众的怨气!”
王成星中肯道:“倒是,食堂确实比我妈做得好吃。”
黄晨遇:“爬。”
杨岚清问:“袁木回来的话是不是就该知道成绩了?”
提及此话题,没人应答。
裘榆用铅笔在工具书上勾画出概念和定义,说:“嗯。”
“好吧。”
杨岚清突然惊喜地叫起来,“哇,下过雨的天好漂亮!”
闻言,人人转去同一方向张望,有的搁笔放书跑到窗边和走廊去围观。
人一聚集,引得全楼层都出动,密得像蚁,站满空地。
人看向天空时,是少有话的。
于是像举行某种仪式,大家都无声惊叹地,一致静默着。
裘榆一个人趴去讲台的窗边,视野有限,只看得到一角天空。
云的颜色很奇异,粉紫色,一片一片漂在橙黄的幕布上。
和那个下午袁木为之失神的火烧云有区别。
它们千变万化,明明不曾挪眼,却还是察觉不到粉紫缓缓被墨蓝与墨青盖过。
等仰望着的人类找回神智,居然又是普普通通的夜了。
蚁又密密麻麻退回各自的教室,坐回各自的位置,做回各自的寻常事。
像大家集体堕入过梦境,又集体清醒。
袁木抱着批改过的数学试卷进教室,哀鸿遍野。
到了某一个节点,人人眼前蓦地一黑,叫声截然而止,然后呐喊得更疯狂。
停电了!
堕入另一个梦境!
住校的男生拿着台灯在走廊上窜下跳,整个教学楼上演简朴的灯光秀。
部分女生矜持得多,举灯像举应援牌,在头顶轻摇慢晃,于是演唱会和KTV混斗。
裘榆在胡闪乱竖的光柱里找到袁木的背影,他趴在走廊尽头的栏杆上,砌满瓷砖的圆柱挡住了他大半身体。
袁木不在水雷街的那两年,裘榆难入睡的夜晚有时也有幻念。
希望袁木不要拥有太多玩伴,希望他的生活贫瘠无味,那么等他去找他,他就可以为他下一场增色添彩的雨。
可耻的,卑鄙的,他现在也这么想。
“看什么。”
裘榆走去和袁木挤在圆柱一侧。
袁木缩了缩身子,指他:“那棵树秃了,被暴雨打掉好多叶子。”
“改试卷累不累?”
袁木:“累得到哪去。
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分数?”
裘榆:“你记得?”
袁木:“我们组的我都记了。”
“杨岚清多少?”
“126。”
“于绣溪。”
“133。”
“他比杨岚清还高啊。”
“最后一道大题我和他前几天在其他模拟卷上遇到过。”
裘榆学他把脸压在臂弯里,面对面的:“你多少。”
“我138。”
“我估得到我能考多少,105对不对。”
“批的是109。”
袁木说,“看你可怜,有给你的大题步骤分。”
“谢谢你噢。”
裘榆笑意沉沉。
袁木拱了拱头,用长袖捂住扬起的嘴角,只露出眼睛。
可他捂不住啊,眼睛里就全是笑。
那些喷涌的光照过来,映他的瞳孔,像两颗沥了水的黑珍珠。
裘榆舔了舔嘴唇,攥着他的衣领吻过去。
舌尖顶入他的齿间,听袁木哼上声调的“嗯”,黏黏软软,是拒绝的意思。
他退出来,唇还紧贴着,喃喃地:“嗯?嗯什么?不是要我接吻必须伸舌头吗。”
“主任从这边上楼梯来治那群猴子我们就死了。”
“这种呢。
主任会不会谅解一点。”
裘榆细细地啄吻他。
“你的大腿还痛吗。”
袁木这么问。
“痛。”
裘榆趴回原位,“有淤青了。”
袁木没理他,想起裘禧,问:“以后我们要带裘禧一起上学吗。”
“不带。
吵死了。
让她去找她的朋友。”
“噢。”
裘榆惦记着一件事,撸了撸袖子,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鼓捣几下,放到袁木的眼前叫他看。
“什么?”
窄小的屏幕上有图片,因为像素很低,色彩揉成缤纷艳丽的一团。
“粉紫的云,橙黄的天空。”
裘榆说,“今天雨停的时候,你不在。”
作者有话说:
这次没了 第27章 命该如此
壶嘴吐出小股的透明色水柱,高高落下,掉进地面的热水瓶里,在空中划出的弧度神似吊兰的一段叶。
玻璃内胆中空气流动,制造的回声尖细且亮堂,像来自山沟或幽谷。
在缭绕的水汽里窥瓶口,黑漆漆,视线迷濛,洞口内似乎有不知名的爬行生物附壁向上攀行。
水位不断涨高,生物随其越逼越近。
“袁木,下楼帮我买袋盐呐。”
窄圆的水忽然从窄圆的瓶口蹿出来,袁木回神,手腕泄力,放平水壶。
“好。”
他盖上木塞,溢了些热水在手指上。
方琼在抓着围裙擦手,要回卧室找钱给他。
“我还有钱。”
袁木扶着门框低头穿鞋。
“上个星期给你的生活费还没用完?”方琼随口猜测,意不在证实,马上走来递过两张零票,“你的钱留着自己用。”
她说,“多余的钱再拿把小葱。”
“哦,好。”
打开门后,遇见两个穿着工人服的男人合力抬着一个衣柜下楼。
袁木合了门,缩往角落,给他们让路。
紧接着是严磊,他两手拽着一大包用床单捆裹的衣物,坠在腿边,看起来死沉。
袁木本应该上前问他要不要帮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
严磊看见他,也装作没有看到,脸色沉下来大半,似乎咬着后牙加快了脚步。
跟在他们后面出了楼道口,一辆用来搬家的货车停在路边,严磊的妈妈站在车厢里盘点家私,车旁几步是刚从楼上运下来的一堆家具和杂物。
陆倚云敲敲玻璃柜,问袁木不拿着盐和零钱走人,在这儿发什么呆。
他把盐袋的一角攥手里,转头往后看。
严磊正把摞在地面的东西搬去车上,几来几回,不厌其烦。
严磊的爸爸也是,妈妈也是,搬家的工人们也是,他们枯燥地重复同一件事,脸上没有思考的迹象,像暂失心智的提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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