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茶使劲点头,殷切地看他。
“不用了,谢谢。”
“我和裘禧的关系很好,如果我请不来,就去请裘禧和我一起找她哥哥。”
以为袁木对她没信心,袁茶急忙补充。
“我只是随口一说。”
“我——不是——”
袁茶搞不懂了,她知道袁木不会随口一说,内心秩序严密的人,历来一言一行都有依有据。
虽然不清楚这次的依据是什么,但她敢肯定这是袁木为数不多地在人前袒露所想所求。
“如果我去把裘榆哥请来了,你可不可以,尽量不要再对我说‘谢谢’两个字了,哥。”
袁茶别无他法,只能一五一十交待自己的企图。
隔着一堵墙,此时方琼和许益清在谈论袁茶3岁骑单车冲到煤堆里的窘事。
袁木居高临下看着袁茶,默不作声听自己的妈妈叙述整个过程,绘声绘色,兴致高昂。
即将爆发一场大笑。
袁木把门关上了。
他没料到后来袁茶真去了。
袁木拖着一身伤回来,遇到袁茶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一见他就跳起来乐呵呵地邀功:“我去跟裘榆哥说啦!他说他会考虑!”
她总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夏季暴雨将他打得狼狈且疲累,裤管还在滴水,沿着袜子流下去,浸到运动鞋的鞋垫里。
黑暗中,袁木没有动,问:“还说什么了?”
袁茶这只膨胀的气球瘪了一半,皱着鼻子:“没啥值得讲的。
裘榆哥,唉,跟我说了五句话,四句都在打问号,他问啥我答啥。
你要是去问他我说了什么,他倒可能讲得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
袁木似乎是笑了,袁茶听到微弱的气音。
“你提我了吗?”
袁茶坚毅地摇头:“没有,裘榆哥问是谁叫我去的,我没有说话!”
袁木要进门去卧室抽屉里拿钱,把袁茶的伞按开晾在鞋架上,他说:“晚饭没吃的话凑合煮面吧,冰箱里有做好的臊子,我去趟医院。”
借着灯光袁茶才打量出不对劲,袁木额头上的水似乎不是雨,而是颗颗饱满的汗。
“哥,你怎么了?”
袁木说手骨折了得去医院接上,颇云淡风轻,而袁茶没遇过事,浑身僵住了,嘴里念叨着“没事的没事的”,手足无措地原地打了几圈转儿,突然拔腿就跑。
她说:“哥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店里找妈妈!”
实在不是值得兴师动众的事,袁木想叫住她,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但慢慢走到楼梯口,他真的站着等了很久。
他想,在去医院的路上,也许还能告诉方琼,她第一次带他进文具店买的钢笔在今天被人弄丢了。
方琼该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带他一起去再买一支?
可惜很久之后,袁茶是一个人回来的。
这也是袁木预想过的结果,无甚惊讶,确定袁茶身后空无一人后,他走出楼梯口,让她先回家。
可袁茶看起来比他难过很多:“哥……”
手臂太疼了,引起各个器官和各处肌肉组织一遍又一遍的痉挛。
袁木的脑袋昏昏沉沉,只有一个念头:那只能寄希望于王成星了,他承诺过会尽力找来一模一样的。
外面依然有小雨,袁茶又叫袁木等她,她跑上楼拿伞。
这次袁木确实没有说谢谢了,下楼来时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手被栏杆弄了满手灰,鞋带开了,裤子上很多泥点。
袁茶不明白,明明咳嗽腹泻这类小病袁高鹏和方琼两个人都会半夜起来送她去医院,何况是断手?妈妈居然说她现在很忙。
很忙!
水果店早关门了,麻将桌上的生意倒兴隆。
很忙...
可能是因为觉得袁木可怜,也可能是清楚再也无力改变袁木会永远讨厌她的事实。
袁茶独自呆呆地站半晌,然后蹲下了身,怀里抱着还在淌水的长伞崩溃地大哭起来。 第5章 等你上课
痛觉为身体带来快感,黑夜为快感添一管催化剂。
疼痛一阵一阵从石膏包裹着的手臂里涌出来,汩汩不绝,窜到胸腔、脖颈和头皮,安静而强势地啃咬他。
袁木在梦里见过海,浩瀚,沉默。
平躺在床上,这股痛带他重回梦境,潮涨潮退,控制他的呼吸。
和以前用刀片划在大腿和手腕上激起的痛完全不同,那是小溪经流脑子,时而尖锐,时常有杂音,不如现在温实静谧。
袁木可以听到窗外有飞蛾在扑腾翅膀,碰壁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和果子熟透了掉在水泥地上的动静一样。
飞蛾的身体有那么硬吗?不会疼吗?怎么疼还要不停撞呢?
八成是因为夜晚过于漫长宽大,百无聊赖,只能自己和自己玩乐。
那么现时的他和它似乎没有区别,袁木转念对飞蛾表示理解。
钟表的时针转到3的时候,规律的撞击声消失。
袁木等了几分钟,拿着床头柜上的手电筒下床,打开窗举着光柱晃一通,仔仔细细找了几圈。
他想知道飞蛾是不是死了。
没看见尸体。
他收光关窗,顺便拧开枕边的白色小瓶,磕出一颗止疼药干咽下去,爬到床中间,拉上被子闭眼要睡觉了。
时针转到6,天阴恻恻地显出灰白。
袁茶今天也上学,但没袁木起得早。
他坐在沙发上一边吃面包一边整理练习本,听见方琼叫袁茶一定要记得加件薄外套。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短袖,把最后一口面包混着牛奶吞完了。
一场大雨泼下来,几天散不去。
地面的水重新回到空中,雾气氤氲。
袁木不想走路,打算去公交站等车。
打着哈欠出了楼道口,影影绰绰地瞧见前方立着人。
再沿街走几步,裘榆站在雾的尽头处。
今天居然有日出,这一秒剥开云雾钻出来,澄黄的阳光斜斜地打到裘榆侧边那块蓝色警示牌的金属立杆,反射出一串粼粼的光,投去裘榆的黑色短T正面。
还有几朵光斑散落在他脸上,袁木注意到他皱着眉闭了闭眼睛。
这个城市多雨多雾,长年闷人口鼻,遮人的眼目——而它终于在此季夏天,彻底变成一座透明的巨型游泳池。
潮湿,金光闪闪,拥有两个太阳。
原本在踹粘在井盖上的广告纸,看到袁木出现,裘榆就停下了动作。
由于惯性,工装裤上的银色细链依然晃得叮叮当当,裘榆将手从宽松的裤袋里拿出来,不动声色地捂住了。
袁木走到裘榆跟前去,面对面看他的睫毛铺一层热烫的金辉,瞳孔被光影染作鲜亮的琥珀色。
如果早知道会在这里遇见裘榆,昨晚他会至少提前三个小时吞服止疼药。
裘榆不说话,袁木也就不说话。
他垂下头接裘榆的班,和广告纸较劲,吊着石膏不方便,就把踹改成了磨和蹭。
即将成功之际,近在咫尺的人还是不吭声。
井盖上一塌糊涂,袁木突然转身走掉了。
裘榆倾身抓住了他的手。
抓着他的手腕,走了一段路没放开,那么抓的意味可以变成牵。
快要到公交站,袁木的右臂被裘榆完全搂住,他将他的袖子挽起来,得见那截小臂一如既往光洁白皙,达到目的似的松开了他的手。
“大夏天的还穿长衣。”
裘榆说。
原来不是牵,而是怀疑到证实之间的缓冲。
袁木的脑袋空了那么几秒,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什么。
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过刀片了——记忆里,应该是从和裘榆上床之后算起。
他们第一次做 爱,这个夏天才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裘榆把他按在桌边后入,两个人都没来得及脱完衣服,裘榆甚至只解开了运动裤的裤带,而他剩一件蓝色条纹衬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当时裘榆操得很深,他的腿软得打颤,不太站得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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