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稀奇的是问句抛出来,他不要答案,眼睛里有不易察觉,却偏被她察觉到的冷讽和嫌恶。
袁茶不明就里,被他的眼神钉在原地。
玻璃门年岁大,滑轮不滑,硬生生拉开,声音尖利刺耳。
“我说了,这儿用不上你帮忙,你出去吧。”
袁木手上在切葱,头也没回。
袁木咬字从小就好听,舌头、牙齿、唇似乎都是玉做的,讲起话来碰在一起,丁零当啷,字正腔圆。
清晰利落之余留绵糯的劲头。
大概玉是软玉。
所以裘榆没有当即接茬,等确认袁木没话了,才说:“是吗。”
袁木吓一跳,刀把挑高一截又掉下去,磕菜板上闷大一个响。
他转身看人,眼睛里的惊和惧散去,呆呆的。
裘榆本来就窝一肚子火,冲谁的都有。
等到看见袁木转过来,他脸更黑了。
不仅是病号,还成了个残疾。
“你手怎么了?”
袁木顺着裘榆的视线,一齐低头看挂在自己胸前的石膏臂,回:“骨折了。”
关于这个他不想多说,只问,“你手里那是什么。”
又是一阵艰涩的呲啦声,裘榆反手把门关上了。
他走去单槽碗池前,和袁木并肩站着。
“排骨,我妈让我送来的。”
裘榆说着话,手上没停,大碗反扣到锅里,拧开水龙头开始淘洗。
他又问一遍:“你手怎么了。”
“你放那儿,我晚上再洗。”
裘榆埋着头:“凭什么你洗。”
袁木偏头看他,没有说话。
“袁木,我问你最后一次啊,你手怎么弄的。”
袁木放低了声音:“和人打架了。”
“谁。”
“不认识,一红毛扫把。”
袁木知道他还要问,接着说,“抢我钱,我不给,把他揍晕了,他小弟就都来揍我。”
裘榆想起昨天的雨夜,难怪那么晚才等到人。
那个时候袁木的手就断了,他没看出来。
“现在疼不疼?”
袁木又看他了,裘榆迎上去,逼得他的目光立马滑走。
“我只跟你说了,你别跟袁茶和我妈聊。”
“我上哪儿跟她们聊。”
裘榆说,“还有,为什么不让她帮忙,一没发烧二手脚健全,给切个葱能累死她吗。”
在“关你屁事”和“和你没关系”之间,袁木选了句较礼貌的。
厨房不宽,天花板也低,此刻没开窗,一句话讲完了,剩嗡嗡的余音盘旋几秒,显得袁木的语调很空旷无情。
滤出的第一锅水是红的,肉渣从指缝漏走,血色的漩涡缓缓逃去碗池中央的洞底,裘榆从喉咙里哼出一声笑:“哥哥当得不赖。”
“裘榆。”
袁木叫他名字。
嗓音沉沉,玉不再是玉,成打不碎捂不热的石头。
裘榆把最后一块肉丢去沥水的篮子里,侧身面对他:“行,那我说一个和我有关系的。
想我补课是不是,为什么拐弯抹角让袁茶来传话。”
袁木眼皮一跳,语气却淡淡的:“关我屁事。” 第4章 妈妈
昨天袁茶完成任务后整个下午都在盼着袁木回来。
周三那天,住在对楼的许益清来家里找方琼聊天,说想请袁木补课。
她家的裘禧刚中考完,分数悬悬够到了一中,怕裘禧入学后跟不上高一课程,也怕整个暑假白白浪费了可惜……方琼没等许益清再继续铺垫,爽快得很,眼皮眨都不眨一口应下。
“我说多大点儿事,补嘛,他们学校放假了就喊小禧过来。”
“妈妈,哥还没来呢。”
旁听的袁茶干着急,先不说袁木马上进入高三关键期,凭她哥不喜闹这一点就指定不乐意接这活儿。
方琼:“我晓得,他来了我会跟他说嘛。”
话音才落,袁木碰巧放学回家,他刚开门,袁茶赶紧凑上去把事复述一遍,征询当事人的意见。
袁木鞋脱到一半,得知暑假的安排即将被打乱,不知怎么的,嘴巴张开了但始终出不来话。
许益清看他背着身一言不发,以为是不高兴了,打补丁道:“阿姨看看再帮你多招几个人,教一个是教,教一群也是教,你一人一月收个几百,几十天下来也小几千了。”
话锋一转,笑得殷勤,“不过也看你有没有时间,不耽误你事的话我明天就去给你张罗发广告,怎么样?”
袁木想原因。
可能是因为厌烦,但点头和乖顺是他的本能,心口不一导致脑神经不能畅通无阻够到嘴巴。
临时这一番自剖,袁木觉得有道理,也觉得有些好笑。
便刚好顺着笑下去,他回头问:“裘禧想补哪一科?”
其实抱的是补全科的主意,但袁木这样问,许益清不好意思直接讲,只说:“这个倒没所谓,小袁老师你觉得哪科补起来轻松些就选哪科,裘禧妹妹哪科都差点儿火候。”
方琼假嗔:“哎呀,那就都补嘛,没得事,我家袁儿哪科都好。”
许益清笑起来:“我巴不得!我当然晓得袁儿全能,我主要是想着他没时间,全部补太费心费力咯。”
“邻里邻居十几年了,你跟我还客气。”
方琼嘴唇朝儿子的方向一努,“那你看袁儿怎么说。”
方琼的眼波递来一话筒,袁木适时发言:“许嬢你不用替我操心招学生的事,人太多没效果,我专心给裘禧上课,争取每科都给她带一带。”
“哎呦。”
两个女人欣慰地看向对方,许益清拍大腿,“太懂事了,你咋教的?”
“从小就乖。”
方琼美滋滋的,叫住了往卧室走的袁木,“袁儿,那要不要干脆一道给妹妹看一下她的英语。”
她对许益清说,“刚好俩姑娘作个伴,学起来少点枯燥和紧张。”
“好。”
这次趋于熟练,袁木答得很快。
没有失误,以后也可能不会再有。
许益清越看越喜欢:“真的太听话咯,我家那个裘榆,越长大脾气越古怪,有你家这个十分之一好我都抱着菩萨的脚烧高香了。”
“我记得他小时候挺乖的呀。”
方琼不再把话题往袁木身上引,接道,“诶——现在不是流行说,每个孩子都有青春期嘛,正常。”
“什么嘛,那又不见袁儿有这——”
整个客厅都是她们说话笑闹的声音,房间的门锁已经拧开,然而袁木驻了足。
“许嬢。”
他转头叫人,音量不大不小,没有起伏。
“那叫他也来吧。”
三个人停下来看他,三脸怔愣。
“袁儿是说裘榆吗?”许益清最先赶上话,“他那尊大佛可请不来,你呀教两个妹妹就行了,她俩听你的话。
谢谢袁儿啊。”
本来正跟袁木在说事,她却立即把头摇向方琼,皱着眉头撇着嘴,要另一个当妈的共鸣她的苦处:“我现在都不兴替他考虑这些啦,白瞎。”
两个人拉扯开家长里短,又热火朝天地聊起来。
袁木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去床边。
里层的窗帘是防蚊的轻纱,他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对面三楼阳台一直是空的。
有人敲门。
这个家只有袁茶会敲他的房间门,方琼从来是直接进,袁高鹏则从来不进。
袁木下床把门打开,缝隙只够自己站满。
“什么事?”
“哥,你是不是想裘榆哥来补课?”
袁木第一次听别人把他和裘榆放在同一个句子里,感觉有些奇妙。
袁茶接着说:“我可以去试试把他请来。”
袁木问:“你就这个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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