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剧本,没有渊源,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邂逅,就是关注你了,喜欢你了。
“初三的时候,每次大大小小的考试刚结束,班主任都要说高中部有个很好看学习成绩很优秀的学生,我真的特别好奇,就去办公室偷看了他们手里的排行榜。”
裴燎不喜欢跟同学打交道,也没有时间打交道,拒绝了所有班干部职位。
为找合理理由去办公室,他在教英语的班主任给其他班上课的时候,主动提出帮英语课代表送厚厚一沓作业,把英语课代吓得中午都没吃好饭。
进办公室后,他佯装整理作业,其实早就翻开了大大咧咧摆在桌面上的高一年级期中考试排名——
在学神如云的一中,第一名甩了第二名21分,实属难得。
难怪被老师天天挂在嘴边夸。
裴燎的目光这才从分数栏移到姓名。
【夏澈】
当时他就觉得,这名字真好听,
“那天放学后,我翻墙去高中部蹲你,就在你们班门口,你们在上晚自习。你在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我差点被发现,没来及好好看就跑走了。”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我遇到了教你们化学的副校长,他知道我家庭背景,跟我爸有交情,所以带我参观了整个校园,还把我带去办公室喝下午茶。”
“我几乎看完了学校里和你有关的所有地方。”
从一楼大厅的荣誉墙,到校长办公室的班级之星个人照,少年精致帅气的五官像魂钉嵌进眼中,此后怎么都拔不出来。
照片来自于不同拍照设备,每一张都好看得过分,主人公应该不太外向,笑的时候有点不自然,青涩含蓄,但霞光万丈,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他合该满怀拥鲜花。
不自觉的,裴燎跳进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开始关注对方。
这人擅长理科,经常拿竞赛奖,篮球打得不错、笛子吹得很好,在学校很受欢迎,放学后会给路边的小野猫留下火腿肠,会帮生病的同桌整理笔记作业,会给来请教的同学不厌其烦一遍遍讲解题目……
最开始,这应该只是种对优秀学长的欣赏。
少年时裴燎最轻松的时间就是在学校的几个小时,他在难得的闲暇时光中找到了感兴趣的东西,不免沉溺在这种窥探追逐的感觉中。
渐渐的,裴燎发现自己在嫉妒,嫉妒夏澈身边每一个人。
凭什么有人对他们那么好,凭什么我没有?
卑劣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他像着了魔,比高中生更在意高中的作息活动,比他们自己更关注考试成绩,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快点上高中,从那点“好”里分一杯羹。
然而得知可以免考直升本校高中那天,另一个消息接踵而至。
夏澈退学了。
“老师们都说你转学了,我不知道消息真假,没地方验证。”
夏澈退学那年,裴燎才十三岁。
偷偷关注了一年的人骤然消失在世界里,裴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什么叫迷茫无望。
对他来说,那年迎来了京城第一场雨。
第一滴雨水没有惊起任何波澜,直到某个凌晨三点,他睁开双眼蜷缩成一团,才意识到何为耿耿于怀。
父母没有教过他这是什么,更没教过他该如何面对,他只能将其归咎于“意外”。
一场开始得莫名其妙、又结束得没头没尾的意外。
裴燎还是上了一中的高中部。
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缺的天之骄子,只是上学变成了一件用“熬”才能形容的任务。
但是。
“我从没想过还能见到你。”
高一新生的开学庆典,高二生负责活动策划,庆典当天裴燎被拉去当苦力,搬着音响和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
对方没有驻足,没有回首,他却从前面玻璃倒影中看到了一张白纸,密密麻麻写满凌乱音符,毫无章法,不成曲调。
那场庆典的开幕式盛大喧嚣。
说到这,裴燎忽然弯了下眼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从高二到高三,我几乎一整年都在围着你转,想着循序渐进,想着要你认识我。”
“结果我发现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他不再奢望那点“好”,嫉妒被晕染成仓皇,卑劣的猎手成了落荒而逃的胆小鬼。
他无所谓站在哪里,只希望夏澈越来越好,不惊动,不打扰。
“说个很老套的话:每次见到你,我都觉得我们以前见过。”
“一开始我以为是错觉,后来才想起来,我们以前真的见过。”
“就在申城那家孤儿院,你给了我一根棒棒糖。我这辈子第一次吃棒棒糖,很甜,桃子味的。”
第66章
二十年多年前,裴博瞻选中准备出资做慈善的五家孤儿院遍布全国各地。
京城、海城、申城……不外乎都是知名度最广的大城市,而夏澈在的安居是申城年份最久远的孤儿院,被选中合情合理。
那年正好是暑假,裴燎一个人在家没事,被裴博瞻和卓女士一起带到申城,夫妻俩跑业务,他被扔给保镖团一群糙汉子带,连去孤儿院都是跟在保镖屁股后面。
保镖带孩子的准则是:只要不丢不死不受伤,其他怎么样都行。
于是他踩在保镖的肩膀上翻上墙头,被另一个早早等在上面的保镖护在怀里,看他爸妈给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孩子发东西吃。
七岁的裴燎仰起头对保镖说:“我也想吃。”
“呃,这个……”保镖犯难了。
要知道,他们小少爷从未吃过零食。
不是娇贵不能吃,而是自己没机会吃,裴博瞻和卓女士也想不起来给他买。
裴燎在他的沉默中找到了答案,小脸瞬间垮下来,猛地挣脱保镖拥护,跳下矮墙头跑走了。
“哎!小少爷!”几个虎背熊腰的保镖慌慌张张翻过去。
强行抓住小少爷会闹,到时候影响了老板跟那群记者做慈善宣传得被骂,他们只能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裴燎置之不理,一路七拐八拐,也不知来到了哪个地方,一群小孩围在一起做游戏,还有几个在吃东西。
裴燎又说:“我饿了。”
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决定装瞎装聋,充耳不闻。
裴燎瞪着漂亮的眼睛,确定他们不为所动后,用手表给卓女士打电话,让这些保镖走人,不要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卓女士对他要求一向能满足就满足,想着福利院四周都有看守不会出事,就让保镖回来了。
裴燎又说自己饿了。
这回卓女士犹豫了:“对不起啊宝贝,我们带的东西都发完了,回家再吃饭好吗?”
他们早上来的申城,晚上就要回去。
裴燎问:“走的时候可以买吗?我不会耽误很久的。”
卓女士再次表示歉意:“抱歉宝贝,我们晚上有工作,来不及。”
“好的,那打扰您了。”裴燎没计较是否真的连五分钟都无法空出,任由对方挂断电话。
他没有回去,不想面对爸妈带来的一群记者,百无聊赖祸害起小溪边的野花野草。
这都算不上一条小溪,说是水沟还差不多,也就野花长得挺旺盛,薅都薅不秃。
裴燎揪下第11朵残花后,手腕被一只布满薄茧的小手抓住了。
“手脏,别抓了。”漂亮的小男孩用廉价的衣袖把他掌心的泥土擦干净,神情很是认真,从外表看,年龄岁数跟他大概差不多大。
裴燎被对方的头发扫着鼻尖,痒痒的,稍微直起身子咳了两声:“谢——”
“抓秃了这块地方很丑。”
小裴燎的感动还没冒出就熄灭了:“哦,好。”
话音刚落,他肚子“咕噜”响了一下。
“……”
尴尬。
很尴尬。
对方盯着他看了会儿:“你饿了?”
裴燎抿唇:“也没有特别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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