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挂心了,我和你妈挺好的。”张彬也笑,“你那怎么样?”
“还不错,正常上班。”
“唉,你从来不让我们操心,就是你哥哥……”
果然,张彬这通电话目的和张翼年挂钩。
夏澈有些疲惫:“您说。”
“翼年他辞职了,想换份工作,真能闹腾。”张彬说,“你哥哥能力不高,我们对他期望低,活得开心就行,想换就换吧。”
夏澈听腻了这些话,熟稔回道:“哪里,哥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张彬乐呵道:“他就是什么都会,样样不精。不过这也行,起码各行各业都有机会尝试。小澈,你那有什么门路吗?可以的话给你哥搭个桥,让他随便闯闯。”
夏澈蹙眉,直言劝阻:“我这边找了关系可不是‘随便’能应付的,要干就全力以赴,之前十来个工作都草草了之,甚至没有好聚好散。爸,不能总这样。”
“我知道,我知道你费心。”张彬尬笑几声,“翼年性格太直了,他就是受不了职场那些虚伪的东西,所以换的勤,你多担待,他去哪都行,能力没什么问题,干啥不是干?”
夏澈心道能力可真是太有问题了。
张翼年前十几份工作季度总结表他都看过,KPI达到30%的都罕见,如此履历,哪有单位愿意要他?
“爸,这个真的有难度。”夏澈狠下心说,“我手里人脉也是有限的,能力不够,实在不能让哥多尝试几次不同人生。”
即便全力压制,末尾还是不自觉用了点阴阳怪气的调子。
张彬那边安静了好久。
再传来,甚至带上了些祈求:“小澈,你就费点心帮他最后一次吧,你也知道,这个社会就是看背景关系,我们没啥用,翼年没有关系帮衬,就那么埋没实在太可惜了。你看你能不能抽空回一趟申城?爸爸给你报销机票。”
夏澈听完,气得呼吸都不稳了。
为什么这两人怎么都看不清,张翼年到底是骡子是马,这些年还不明显吗?
可张彬恳求是真,实在说不出冷硬的拒绝。
因为这夫妻俩是真觉得夏澈很厉害,也是真觉得张翼年有救,滤镜强的打不碎。
就在快心软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呼唤打断了他感情递进。
“夏澈。”
裴燎裹着他的外套,双手扒窗户,额心抵在手背上,说着虚脱无力的话,吐字却镇静平稳,有种活不过来的腔调:“夏澈,夏澈,我要死了。”
哦哟哦哟,要死了?那可是大事!
夏澈顾不上挂电话,赶忙走过去:“怎么了?”
裴燎费力抬起头,眼睛恹恹半眯着,冷静陈述:“夏澈,我太阳穴好疼,像一千个容嬷嬷同时扎一个紫薇。”
夏澈:“。”
你小子以前不少看琼瑶剧啊?
他懒得吐槽这人比喻水平,望着他泛红的脸颊,声音紧绷:“你发烧了?”
“嗯?”裴燎才反应过来,迟钝地摸自己脑门,“哦,好像是有一点。”
“只有一点吗?”夏澈抬起胳膊,两指并拢,落在他额头上。
下一秒,声调骤然拔高:“你他妈管这叫一点?!”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物少爷能摸出来个屁?还有一点?再多一点这人就要全身沸腾杀菌了好吗?!
“爸我这边有点关乎人命的大事,回头再联系。”他匆匆撂下一句,迅速挂断,紧接着拨通另一个号码。
裴燎半死不活吊在车窗上:“你在办公吗?你别工作了,你先救一下我,这车出人命后转卖二手跌价很厉害的。”
夏澈:“……”
“我觉得你脑子确实需要高烧彻底杀个菌。”他冷声道,“安静点,我在联系医生上门。”
裴燎闭嘴懂事了几秒,没一会儿又张开:“不接电话吗?哪个医生敢不接你的电话?没有医德,你投诉他。”
夏澈忍无可忍:“你真的很吵,能不能闭嘴!”
真凶。
裴燎努力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把脑袋缩回车内,默默躺平:“哦。”
夏澈没搭理,打完电话转身捞人,才发现某人生气了。
真是给惯的,还有脸生气?
他不跟病号计较,打开车门,单手叉腰靠在门框上:“走吧,医生二十分钟后到。别给我耍脾气,不然我丢你在这儿自生自灭。”
裴燎不至于真那么幼稚,评估完自己横死劳斯莱斯的可能性,坐在椅子上忍辱负重地朝他伸出手:“扶我一把。”
夏澈垂下眸子,视线轻扫那只被裹在黑手套内漂亮的手,淡淡开口:“刚刚还没带手套,这是气到不想碰我?”
裴燎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不想碰,但不是生气,是怕传染。
自己现在就像个大号病毒,随时可能爆炸,波及身边人。
可这又不好给夏澈说,他语言技能没点全,从小就缺乏直抒胸臆、表达感想的能力,根本不会解释。
所以不理解其中含义的夏澈冷下脸:“摘了。”
“不。”裴燎不肯。
“裴燎,我没在跟你商量。”
裴燎这副模样又让夏澈想起七年前被丢掉的外套和药,霎时间,特别厌烦裴燎这种划分界限的举措。
原来并没有遗忘,更没有原谅,他高估了自己的肚量。
就像自以为愈合的伤疤觉出痛,才发现里面还有尚未挑出的刺。
裴燎被他忽然冷硬烦闷的语气弄得愣住,好半天过去,猝不及防红了眼睛。
夏澈:“。”
夏澈一秒慌神:“不许哭!!”
真是怕了这人!
裴燎咬着牙关:“嗯,在忍。”
“你真是我活祖宗。”夏澈烦躁地揉乱头发,掌心向上,对他伸出手,“就这样吧,扶着,上楼。”
裴燎却没立刻握上去。
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弯下脖颈,滚烫的侧脸埋进他掌心,有气无力道:“你别生气。”
夏澈全身像被电到了,震在原地。
他忍不住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裴燎诚实摇头:“不知道,但你别生气。”
“裴燎你……操。”夏澈破功,这回切切实实,真被气笑了,“少爷,你以前生病也这么折磨人吗?”
裴燎脸贴着他冰冷的手:“以前?上次?”
上次,也就是七年前。
夏澈耐心想听八卦,裴燎却卡了壳,表情空洞无神,不言不语。
他忍不住催促:“喂。”
“夏澈,”裴燎低唤一声,同时,左边眼眶猛掉眼泪。
夏澈直接炸毛:“不是说好忍着吗!”
“这个忍不住。”裴燎握住他手腕,力气大得完全不像病人。
夏澈挣扎不开,被迫单手趴在车顶:“你再念,我就要对我名字ptsd了。”
裴燎没应,安静掉眼泪。
夏澈终于发现不对劲:“咋回事?想到不好的东西了?”
裴燎一手扣住他手,一手抓他衣角,生怕他跑了,声音压得很低:“对不起。”
“怎么……突、突然道歉?”夏澈迷茫又无措。
裴燎握住他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只是嘴唇和皮肤简单的摩挲触碰,比起亲,更像大型犬试图讨好人的笨拙方式。
“上次生病,对不起。”他的难过溢于言表,沮丧道,“对不起,弄丢了你买给我的药。”
夏澈试图抽回的手僵在半空。
“……你说什么?”
第24章
医生到门口的时候,裴燎刚回到卧室躺着。
夏澈换个衣服回来,发现人已经睡死过去了。
他谨记互不涉足对方领域的条约,站在卧室门边等医生诊断:“还有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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