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迎春话音落下,立刻就被陆长根给敲了一指头。“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
挨了个脑瓜崩儿的陆迎春不服气的嘟了嘟嘴,随后又转头研究桶里的鱼去了。
村里人能娱乐的内容极少,看陆政安和宋淮书下了抬网,陆长根一时间也来了兴趣。三人带着陆迎春小丫头在溪水边蹲了半下午,直抓了小半桶四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家。
此时天已近暮色,陆政安便留了陆长根和陆迎春在家吃饭。陆长根唯恐自家婆娘惦记,便让陆迎春回家报信儿,同时把自己压箱底的好酒给提上来。
陆迎春本就馋鱼了,听到自家老爹这么说,登时应了一声堪比兔子一般就跑下了山。
等陆迎春离开后,陆长根找了张板凳,一边帮陆政安和宋淮书择鱼,一边问道:“可见到曹德邦了?”
听到陆长根的话,陆政安点了点头。“见到了,不过这个曹德邦给人感觉有点奇怪。我还挺好奇长根叔是怎么认识他的。”
上午离开曹德邦家时,宋淮书便听陆政安说那个曹师傅可能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当时他看陆政安也只是猜测,他心里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如今解惑的人就在眼前,宋淮书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向陆长根。
听两人都是一脸好奇,陆长根想起这个命运多舛的朋友,亦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跟曹德邦是征兵的时候认识的,当时我们是同乡,关系便比寻常人要好一些。”
后来,陆长根和曹德邦再一次战争中身负重伤,痊愈之后便都再无法沙场冲锋,也就退伍回了家。
曹家家境不好,加上曹德邦入伍几年没什么音讯。家人便自作主张给他找了个男人结契冲喜,顺带充作劳力。
但是没想到曹家帮曹德邦娶回家的这个夫郎竟然与曹德邦的堂弟看对眼儿了,更没想到失踪了几年的曹德邦正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了……
曹德邦为人良善,知道家里娶的这个夫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感情,便想找机会与他结了契约放他自由。然而,让曹德邦没想到的是,他那夫郎竟然看中了他退伍的补偿金……
于是,曹德邦的那夫郎便趁着曹德邦外出时,伙同他的情夫意图偷了曹德邦的补偿金远走高飞。
然而好巧不巧正被曹德邦的老母亲撞见,曹德邦的夫郎伙和他的情夫索性狠下心活活勒死了曹德邦的老母亲……
曹德邦毕竟是上过战场的血性男儿,见到老母亲遭此横祸,便一时控制不住提刀砍死了那对奸夫淫夫。
曹德邦以为自己杀了人也活不成了,所以埋葬了老母亲之后,提着两人的人头和凶器直接去了衙门自首。
当时的县令在将曹德邦收监之后,迅速命人查清了案情,感念曹德邦曾是保疆卫土的将士,又是为母报仇才对两人下次毒手,将他关押了半个月后也就无罪开释了。
然而,此事对曹德邦打击巨大,整个人从此一蹶不振。手下帮人修房子的班子,也因此散了……
陆长根听闻他的事之后,也曾上门探望过,但曹德邦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儿,整日浑浑噩噩。陆长根便是有心想要帮他,也不知从何下手。
听完曹德邦的事后,宋淮书一脸恍然大悟。“几年前我曾听人说过这件事,没想到这事的苦主竟然就是曹师傅本人。”
相比于宋淮书对曹德邦满心同情,陆政安则被陆长根的叙述惊出了一身冷汗。
“长根叔可真是……你什么也没同我说,也不怕我和淮书过去刺激到曹师傅。万一……”说到这里,陆政安仍是心惊不已,看向陆长根的眼神里。也有些忍不住多了些责备。
见状,陆长根忍不住一阵苦笑。
“我哪能想到你俩小子竟然会一起去,所以,今儿下午我就忍不住过来瞧瞧了。不过,小曹此人不是个会迁怒别人的人,再说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心里的怨恨也该淡了。”
虽是这样说,陆长根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后怕。“可同小曹说好了什么时候来看?”
陆政安将手里的鲫鱼择干净扔到面前的盆里,头也不抬的回道:“曹师傅说明日就过来看宅子,既然曹师傅和长根叔是战友,明日也过来帮我掌掌眼吧。有你在,曹师傅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陆长根闻言,便点了点头。“行啊,那明日一早我也过来。”
……
知道陆政安家抓了不少鲫鱼,恰好村里有卖豆腐的路过,陆杨氏便用豆子换了几斤豆腐让陆迎春带了上去。同时,还切了半只熏鸡给他们送过去下酒。
有了陆杨氏给的肉菜加餐,陆政安家的晚饭可谓丰盛至极。几人一边吃,一边聊直到戌时末方才散场。
陆政安陪着陆长根吃了不少酒,等到下桌的时候,整个人脚步虚浮跟踩了棉花包上一样。
宋淮书见他如此,忙嘱咐他坐下先醒醒酒,等把厨房收拾干净这才扶着陆政安进屋休息。
陆政安较之宋淮书将近高出将近一头出去,所以搀扶着陆政安,宋淮书还是有些吃力的。等到将人送入房里,宋淮书已然累出了一身汗。
坐在床边喘了口气,宋淮书看了眼床上半眯半睡的陆政安,本想起身去帮他打盆水来擦擦脸。哪知还没等他坐起身,就被对方给扣住了手腕。
宋淮书试着扯了扯手臂,发现纹丝不动,便柔声劝道:“你先松开手,我去打盆水给你擦擦脸,这样你也能舒服一些。”
陆政安觉得自己意识是情形的,但是身体却一点儿也不听使唤。不但没有松手,反而用力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不用,你坐在这儿陪我一会儿就好了。”陆政安说完,生怕自己手劲儿过大捏疼了宋淮书,于是也就放开了手。只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宋淮书。
看着喝醉了依旧温柔体贴的陆政安,宋淮书心里软成了水,忍不住抬手抚上了陆政安的脸颊。而对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后,慢慢闭上了眼睛,满含眷恋的用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
宋淮书身上散发的皂荚香,让陆政安沉醉不已。双手控制不住的圈住了宋淮书的腰身,感觉到对方身体瞬间僵硬,陆政安闭着眼睛,低声道:“你别怕我,我就抱一下,抱一下就好。”
陆政安小心翼翼安抚他的模样,让宋淮书既内疚,又心疼。哽咽着应了一声,继续帮他按压着太阳穴,试图减轻他醉酒之后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宋淮书见陆政安眼睛紧闭,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便想将他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却没想到他的手刚一碰上陆政安的手臂,对方竟猛地收紧手臂,直接将他拉上了床铺。而后犹如拥抱婴儿一般,把他圈在怀里。
“你怎么还没睡着?”宋淮书被吓了一跳,但仍是强迫自己忍住逃跑的冲动,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生怕压疼了陆政安。
陆政安闭着眼睛在宋淮书柔软的发顶上蹭了蹭,“还是有点儿头疼,你陪我躺一会儿吧。”
听陆政安还是有些不舒服,宋淮书也不忍心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躺着。枕在陆政安的手臂上,宋淮书侧头看着陆政安如刀刻一般的侧脸,僵直的身体竟慢慢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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