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语凉:大夏建设果然任重而道远。
师律:“皇……阿凉哥哥,其实已经不错了,你看此地地处荒凉但客栈规模却不错,好酒好菜都有。“”
“而且,你适才没听店家老伯说么?本来村子很穷的,好在前几年修的官道通到他们村里,如今每日都能接待不少客人,村民余粮纺织酿酒也能卖给客商换银子,都过上了好日子。”
“十年前从这儿到旁边的盐海城至少两天两夜,如今也不用一个白天就能到了,买东西都方便。”
“老伯在城里做生意的儿子还娶了个落云的新娘子,以前可从没听说落云的姑娘肯嫁到大夏来吧?”
“阿凉哥哥放心,有你在,有大家,等咱们扛过眼前这场仗以后会更好!”
宴语凉:“嗯。”
十几天的路程,越往边关,城镇相距越远。
有几个夜晚,一行人甚至不得不在草地上露宿。
漫天星空,天幕无垠,遍地沙莎草的声响。
这对宴语凉也算是个新体验了。六月底很暖和,升了火堆更是不会寒冷,但干草扎人。
宴语凉裹成一团,时不时就想起楚微宫柔软的丝质大床,岚王幽香的身子紧紧贴在背后,轻柔地揽着他的腰。
下巴搁在他的颈窝,细微温热的呼吸蹭过脖子的那种微痒。
他想他了。
想岚岚了,很想他。
宴语凉虽一直知道自己幸福,却都没有哪一天如这般切身地体会到,就有岚王陪着睡在温暖的床上,习惯成自然,那一天天备受宠爱的慵懒时光到底有甜腻。
也不知岚岚此刻在干什么。
战事要不要紧,身体好不好,是否也会在睡前想想他。
也不知道他之前那么多年南征北战,无数次受伤、流血、风餐露宿,没有人陪他,没有人疼他抱他,又是怎么挺过来的。
等见了岚岚,他一定要好好缠缠他、好好暖暖他。
隔日,宴语凉去旁边的小溪洗了手洗了脸。
师律也不洗,直接不干不净狼吞虎咽啃了包干粮,一身沾着茅草的轻甲精神抖擞翻身上马:“走啦!”
宴语凉:“……”
师律:“咋、咋了?”
宴语凉:“没。”同为将军,和岚王相比……这小子活得真是糙啊。
师律低头,看看自己被嫌弃的乌黑的两只抓:“???”
他很不满地露出小虎牙:“阿凉哥哥你变了!如今越发不能一碗水端平了!是,我是从小混在兵营不拘这些小节,可他庄青瞿却未必就是神仙一个纤尘不染啊?”
宴语凉:“岚王就是神仙,就是纤尘不染。”
人家可是在宫里每件衣服都要熏、一天换三遍,每一丝头发都要认真梳的男人!
那样的男人如今却在血污堆里,唉,心疼。
他必须让这个国家更强。
强盛到万国景仰、再也无人敢挑衅。这样才可以好生将他的岚岚长留身边,每日软玉温香共枕而眠。
嗯!
……
一行人赶到贺兰红珠,距离岚王所在的幽澜城就只有两三日的路了。
贺兰红珠太守宇文化吉却力劝皇帝,让他留在城中等岚王派人过来接应。
因为再往前就真的到了战区,若是路上出了任何岔子,任谁都担待不起。
师律还跃跃欲试的说没事,他的轻骑所向披靡遇上任何敌人都不怕。
但宴语凉还是决定乖一点。
岚岚估计收到他跑来的消息都要气炸了,他乖乖待在贺兰红珠还情有可原。再犯险跑去幽澜城,哪怕没遇到北漠兵、处月兵,岚王也得先掐死他。
于是那日宴语凉带谢律逛贺兰红珠,欣赏边城繁荣,登上城楼看大漠风景。
又暗戳戳去市场买了好多甜糕、好多糖。
晚上则在贺兰红珠太守府休息。
太守是放信鸽传信。过一两天消息就该到了,再过三五天就能见到岚王。可越是近了,越是压抑不住思念。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宴语凉睡前看着烛火边他买给岚王的贺兰糕和松子糖,心想朕今晚……要是能梦见岚岚就好了。
清明梦总是来得突然。
宴语凉很不幸没有梦见岚王,而是莫名梦见了他的三弟晏殊宁。
当年兄弟里,太子虽人品成问题人倒是生得眉目俊朗。三皇子更是从小远近闻名芝兰之态、玉树之姿。
……从兄弟到伴读,个个都比宴语凉好看。
庆幸自己还有个鸳鸯眼。不然可真是彻底平平无奇、乏善可陈,给大家拖后腿了。
年少时,宴语凉与三皇子晏殊宁的关系不算差。
三弟虽常把他当下人差遣,但至少不会像郁鸢贵妃一般磋磨他。
反倒是对太子的态度比对他毒得多。
常常挑衅作弄,明摆着看不起。每每太子干了什么蠢事,他更要人前事后的嘲讽,不弄得人尽皆知誓不罢休。
“阿凉你瞧瞧太子哥哥啊,没事做竟还虐弄猫狗、鞭打奴仆。你说他这成天的像什么话?他可是有一半的北漠血统的,这大夏江山若是真落在他手中可不要被北漠吞了?”
纵三皇子与太子明争暗斗人尽皆知,可这话叫人听去了总是不好。
晏殊宁却不高兴了,眼中流光划过,当即尖酸地数落起二皇子。说他胆小怕事、仁懦无用。
宴语凉也不争辩,只垂首默默听。
三皇子虽聪明犀利、颇有才华,可惜骨子里的自负乖张实在要不得。
可无论他怎么劝,三皇子都不肯改。宴语凉还记得曾有一次他说了一句“阿宁,我将来辅佐你”,就被晏殊宁弯弯眼睛瞧。
在三弟心中他是下仆。
下仆哪有资格“辅佐”他,只能听凭差遣。
宴语凉也是机敏,立刻改口,晏殊宁被哄开心了才慢悠悠道:“二哥放心,有朝一日我得了这天下,封侯拜相富贵荣华绝不会没有二哥的一席之地。”
“到时候封你一个富贵王爷,二哥喜欢哪块封地?”
“……”
可晏殊宁最终却没能得到天下。
反而窝囊地死在了十七岁寒冬太子燃的一把大火里。此事证据确凿,太子被废,皇后畏罪自戕。
二皇子成了最大的渔翁得利者,一直以来也不是没有传言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宴语凉之前也不是没暗自怀疑过自己。但如今却觉得,不是太像。
失忆这么久,他越来越了解自己。
他其实是和老四有点像的,虽心怀苍生,但并没有什么权力欲望。
他的本心应该就是想辅佐三弟晏殊宁……
“自然不会是阿凉!”
一时间,梦中三皇子的影子陡然远去。他的眼前,是一道明红色的少年身影。
“阿凉一心辅佐晏殊宁,从未想过取而代之!都怪晏殊宁自作聪明屡屡挑衅太子,没想到太子气急败坏真会放火烧他罢了。”
“如何又能怪阿凉?阿凉劝过三皇子不知多少次,是他自己不听!”
说话之人,有着一张极为生动、赏心悦目的少年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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