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点头,他们还没来京都的时候,或多或少的接触过这样的信息。
异族的品味......确实与圣朝人有很大的差异。
唐臻见状,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如果你们将圣朝皇帝代代相传的玉佩,从东宫偷出去,再卖给异族朋友。哪怕他们依旧无法欣赏绿石头的美丽,也会为翡翠的投资价值买单。”
梁安无意识的吞咽,目光随着骨节分明的手移动。
强烈的日光完全笼罩看不见任何瑕疵的手掌,仿佛给白玉般的手镀上柔光,衬托的掌心中的绿翡更加剔透。
杏色的广袖翩飞,绿翡瞬间隐藏。
唐臻骄矜的抬起下巴,用近乎施舍的口吻道,“孤的库房中有很多这样的绿翡,拿货的价格可以给你们算的便宜些,只要市场价就可以。”
“等到你们成功的将东西卖给异族朋友,再给孤百分之二的利润分成。”
“拿货的价格包括各代先祖在位时期的贡品所制的包裹。”
“啊?”梁安疯狂眨眼,这才明白,太子口中的代代相传只是说说而已,失望的道,“这,蛮子会上当?”
陈玉忽然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的凝视梁安。
面对这样的表情,梁安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又做了错事,顿时僵在原地,眉宇间的失望和烦躁尽数收敛。
良久之后,终于听见陈玉开口。
“不是蛮子,是异族朋友。我们与朋友之间的交易,怎么能称为上当?”
梁安满脸呆滞的点头,见陈玉依旧不肯移开目光,发木的脑袋难得有灵光路过,小心翼翼的重复之前的疑问,“异族朋友会不会相信?”
陈玉满意的点头,转头看向唐臻的目光中隐隐藏着邀功似的光芒。
唐臻非常认可陈玉的悟性,立刻点名表扬。
“陈玉已经完全理解,从异族朋友的手中赚钱的核心。你们要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思索,切忌将他们当成冤大头,遇到犹豫不决的事,先想想,如果你们是异族朋友,遇到这样的商品,会不会心甘情愿的掏钱?”
梁安越听头疼的越厉害。
这......难道不是将异族朋友当成冤大头?
“殿下,那个、”梁安鼓足勇气开口,目光瞥向唐臻的广袖,“......代代相传的玉佩,应该卖多少钱?”
唐臻依次打量陈玉和岑威,最后看向陈玉,问道,“这块绿翡,市场价是多少?”
陈玉默默记住第二次从太子口中出现的新词,终究还是没有唐臻处惊不变的风度,脸上的尴尬越来越浓,低声道,“殿下,这是我父亲前年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原石是从自家的玉矿中开采,然后请大师雕刻,嗯......没花钱。”
“你怎么能这么算?”唐臻满脸惊讶。
在商言商,怎么会有这样的败家子?
陈玉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愧疚的低下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挫败感,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蠢笨。
“叔父去年整寿,我嫌库房中的物件血气重,不吉利,特意找了块原料请大师雕刻。”岑威主动开口,朝唐臻伸出手,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的打量半晌,点了点头,“我送叔父的玉印比这枚玉佩稍大,成色、雕工却与这枚玉佩仿佛。”
“用三百三十二两银子从街边买来原料,然后又花费二百两银子,请已经避世的大师出手,总共用五百三十二两银子。”岑威将玉佩还给唐臻,“殿下这块玉佩,五百两即可拿下。”
太子想要在京郊从无到有开个酒庄,九百两银子就绰绰有余,区区一块玉佩价值五百两银子,已经能算得上天价。
唐臻点头,轻轻抛起五百两又从容接住,轻飘飘的对岑威道,“我教你怎么将这块玉佩,五万两卖给鞑靼贵族。”
“五万两?”岑威也没办法再保持冷静,目光牢牢锁定唐臻的眼睛,似乎在确定唐臻是不是在与他说笑。
唐臻眉宇间再次浮现明显的嫌弃,“这不仅是奢侈品,还是只能卖一次的奢侈品。只是溢价一百倍而已,鞑靼贵族又不是买不起!”
见岑威表情微妙,不肯开口,唐臻又道,“难道从开国皇帝开始,只在皇帝和太子手中流传的玉佩,不值五万两银子?”
“应该......值吧。”岑威不得不在唐臻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开口。
陈玉和梁安不约而同的后退,目光微妙的盯着太子手中的玉佩。
唐臻哂笑,抓着系在玉佩顶端的细绳漫不经心的乱晃,语重心长的道,“如果鞑靼没钱,你也可以通过鞑靼找其他买主。瓦刺不是比鞑靼更有钱,又格外向往圣朝文化,正好适配。”
岑威不知不觉的被近在咫尺的双眼中的灵动吸引,鬼使神差的接住话尾,“适合做冤大头?”
第65章 一合一
唐臻眼角眉梢的笑意瞬间收敛,正打算纠正岑威的错误思想,陈玉和梁安已经异口同声的道,“是异族朋友,不是冤大头!”
岑威莞尔,觉得唐臻似怒非怒的模样,远比故作天真懵懂时更顺眼。
他接过对方手中的玉佩,像乖乖听讲的学生般,认真的向老师汇报,在学习的过程中获得的感悟。
“我会先想办法让鞑靼知道,龙虎军的手中有这块玉佩,然后在他们的请求下,勉为其难的将玉佩卖出去。”
至于鞑靼贵族是自己收藏这块玉佩,还是转手以更高的价格买给瓦刺,完全不关龙虎军的事。
梁安眉宇间浮现迟疑,小心翼翼的向前半步,彻底放弃隐藏自己的愚蠢,破罐子破摔的鼓起勇气,问道,“瓦刺......确实向往圣朝的文化和传承,但是、好像并不包括玉佩。”
瓦刺的梦里,只有圣朝的肥沃广阔的土地、适合生存的环境、数之不尽的庄稼和源源不断的人口......
蛮子终究是蛮子,眼睛仅仅能看见近在咫尺的蝇头小利。
哪怕将真正的文化底蕴,传承千年的诗书礼义经典放在他们面前,最后也难以逃脱成为引火废纸的结局。
这样的粗鲁之人,真的会理解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道理,然后心甘情愿的拿出巨款?
岑威面露讶然,适时的退后半步,让唐臻能更清楚的看见梁安的脸。
古存孙膑围魏救赵、现有梁安舍己度人
好兄弟,够义气。
唐臻也没想到,梁安会如此不开窍。他目光定定的凝视对方清澈又愚蠢的目光,终究还是看在两广总兵的面子上,决定再给梁安一次机会。
相比偏居一隅的广西巡抚,两广占据更广阔的海岸线,地理位置优越,更是很多南方小国心中的天府,实乃老天爷赏饭吃。
梁安心虚的厉害,突然觉得太子不仅目光更有压迫感,身姿也格外伟......嗯,依旧比他矮很多。
作为极具欺骗性的瘦子,梁安久违的感受到重心不稳。
他以低头的模样,尽可能的避免俯视太子,姿态难免越来越扭曲,于是心里压力也更大,恶性循环之中,猛地后仰,坐在地上。
唐臻见状,顺势蹲下,视线刚好与梁安持平,心平气和的问道,“还是没懂?”
梁安没好意思点头,欲言又止许久,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想让太子站起来,某个瞬间,不得不仰视太子,他竟然生出这样才对的念头。多亏仅剩的责任心及时彰显存在感,他才没任由就此摆烂的念头蔓延,闭眼听太子的吩咐。
“奢侈品,重要的不是具体的物件。”唐臻抬起头,见岑威和陈玉也自觉的凑过来,认真听课,满意的点头,“它既可以是贵族身份的象征,也可以是文化的传承。”
“孤再给你们举两个例子。”
“如果你们是没有依靠的商人,急需镇店之宝,手头的钱财只能从两幅画卷中做选择。第一幅画,曾是太子的心爱之物,兴起时赏赐给平安,然后又流转到宫外,上面有太子的亲笔提字。第二幅画,是京都小有名气的画师所做。你买那副画?”
梁安眨了眨眼睛,悄悄抬起眼皮看向陈玉,只看到冷漠无情的下颔线。转而看向岑威,倒是能看见正脸,可惜依旧没能得到任何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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