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燕鹄愿意去追就让他去追,李晓朝绝不会专门拨人手,支持燕鹄的想法。
唐臻敷衍的点头,不耐烦听李晓朝故作玄虚的绕圈子,直接追问,“然后?”
李晓朝的脸色僵住,嘴唇动了动,终究忍住想要抱怨唐臻没有耐心的话。
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阶段,对待相同的人,应该如何转变态度。
将来的事暂且不提,现在不靠太子的火药包,他只能困在京都。
“没有然后。”怕唐臻恼火,李晓朝连气都没喘,立刻道,“臣听闻沈贤侄似乎对燕贤侄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欲与其不醉不归,彻夜畅饮。可惜因为自行惭愧心生胆怯,迟迟不敢让燕贤侄知道他的敬仰,殿下不妨点拨他些?”
停顿片刻,李晓朝又道,“燕贤侄远道而来,化解京都的危机。我虽然有难言之隐,不能为他派兵追杀东南军,但是因为这份情面,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恐怕只能先拖着,然后旁敲侧击,让贤侄知道我的难处。”
唐臻冷笑,不留情面的戳破李晓朝的真实想法,丝毫不在乎所谓的含蓄和斯文。
“孤知道了,你会让燕鹄以为你也会出兵,只是顾虑良多,不能立刻下决定,需要他及时督促。战机稍纵即逝,等燕鹄先将身边的大部分北疆军都派去追杀东南军,再逼沈木君出面,强行将燕鹄留在京都。”
李晓朝面色复杂的沉默片刻,终于适应太子不留情面的说话方式,从容行礼,“殿下英明。”
第143章 一合一
唐臻目光深沉的凝视李晓朝,久久没再开口,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急转直下,越来越有剑拔弩张的意味。
李晓朝面色平静,眼底坦荡清亮,完全不像位居高位,长年在权欲中挣扎的人。他不躲不闪的回视唐臻的目光,仿佛真如他表现的那般,所有算计都是为太子考虑,没有任何私心。
“孤给你个机会。”唐臻起身,居高临下,尽显冷漠,“如果父皇在北地遭遇任何意外,你立刻以死谢罪。”
话毕,他径直离开,再也没看李晓朝骤然紧缩的瞳孔。
寿宴之后,东南三省难成气候。
太子因为掌握火药包,奇货可居,终于被看在眼中,但也仅此而已。
无论是唐臻,还是如今因为火药包对唐臻改变态度的人,他们都知道太子仅有的依靠是什么。
如果火药包的秘方泄露,太子会立刻回到从前,不,展示过野心之后,他想要回到从前都是奢望。
目前仅有的变数在于太子有多大的本事,能在捂住火药包秘方的期限内,夺回多少权柄。
按照李晓朝的意思,逼迫沈思水拿出诚意站队,断绝对方再投向燕北旗的可能。再扣留燕鹄,以此拿捏燕北旗。
这确实能让唐臻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大的利益。即使从长远的角度看,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这不代表,李晓朝没有私心。
如果燕鹄不止是被强行留在京都,先是被限制自由,又在被限制自由的过程中暴毙。
无论是为自身的尊严,还是为北疆军的士气,燕北旗都不会善罢甘休。
依旧在北地陈国公府做客的昌泰帝,无疑会是最先承受怒火的人。
只有昌泰帝死在北地,早就习惯混乱的圣朝才会发生更剧烈的变动......甚至有可能彻底重组。
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子会在沸沸扬扬的议论中临危受命,怀着悲愤的心情的登基。燕北旗背负弑君的罪名,宁王后裔的光环永远沾上昌泰帝的血,再也不复往日荣光。
更重要的是,距离去年异族突然南下奇袭已经过去快整年的时间,北疆军依旧没能彻底击退来势汹汹的异族。施尚文不能再找燕北旗的麻烦,太子却可以,尤其是失去父亲的太子。为父报仇,天经地义。
相比前者,太子有近乎神迹火药包,完全不必思考,如果燕北旗在异族还有余力的时候倒下,该如何对付来势汹汹的异族。
李晓朝虽然没能亲眼见到引燃火药包的过程,只是听闻东南三省寿宴前后的消息,又见到火药包造成的废墟。但是武将的直觉已经令李晓朝福灵心至,应该怎么做才能发挥火药包的最大威力。
只要将火药包埋在异族想要南下必须经过的要塞,以逸待劳便是滔天功劳。
到那个时候,因为太子躲过异族掳掠的百姓只会感激太子的英明,绝不会再怨恨太子非要为昌泰帝报仇。
......至于已经被异族烧杀掳掠的北地百姓,十室九空,何足为惧?
如此,太子既能借异族的手除去心腹大患燕北旗,又可以顺势收拢民心。重整破碎的山河,指日可待。
陈玉听唐臻轻描淡写的提起李晓朝的主意和真正的念头,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咬牙骂道,“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徒!”
梁安虽然也诧异,但是不解多于愤怒,“李晓朝生出如此阴损的念头,想要得到什么?”
武将大多信因果循环,即使年少轻狂时不信,手中的鲜血越来越多,做梦都是血色之后也会相信。
梁安目前还没有那个感觉,然而家学渊源,从小就是在家中老将军们的身边长大,想法难免受到影响。他不仅厌恶无端作恶的人,更是从骨子里看不起这种人。
唐臻嗤笑,“他什么都想要。”
摆脱昌泰帝和程守忠的压制、重新获得太子的信任、随着太子青云直上,不再被小小的京都困住......
梁安见状,心知无法从唐臻的口中得到答案,又看向陈玉。
“放心,即使你们隐藏的再好,他也会知道孤发疯的事。”唐臻笑意盈盈的抬起头,“孤已经警告过他,他不敢轻举妄动。”
没人会去猜测疯子是不是说话算数,除非是傻子。
避免沾染任何会刺激疯子的事,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该做的选择。
陈玉和梁安闻言,脸上的愤怒忽然凝滞,不动声色的交换眼色,清晰的看到彼此的不安。
虽然刘御医信誓旦旦的保证,太子的病情虽然有反复,但是依旧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只要短时间内别再受到其他刺激,不会回到药石无医的疲态。但是他们与太子日夜相处,明显的感受到太子的变化,并非回到过去的某个阶段,更像是从一个极端变成另一个极端。
从前的太子清醒的走向毁灭,如今的太子......看似冷静,实则疯狂的走向权力。
无论是早就对唐臻忠心耿耿的陈玉,还是自知梁家军难成大器,终究要找个靠山,在唐臻和岑威之间迟疑,反复猜测两人关系的梁安。
他们都发自内心的乐于见到太子掌握权力,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太子。
可是唐臻真的按照他们的想法改变,陈玉和梁安非但没能安心,反而更心神难安。
太子明明能用更稳妥的方式达成目的。
哪怕退一万步,如今李晓朝有求于人。以太子的城府,想要拿捏对方绝非难事。
可是太子明知道李晓朝轻描淡写的献策中藏着多少野心和疯狂,竟然只是点到为止的给出警告。
如此绵软无力的手段,比起希望对方能悬崖勒马,更像、像是故意等着对方犯错!
陈玉向来知道唐臻胆大,可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昌泰帝的命会变成唐臻的赌注。
心惊胆战的度过两个日夜,梁安告诉陈玉,东南军再次拔营,虽然不算战败却像丧家之犬似的浑浑噩噩、毫无章法的返回东南三省。
燕鹄只犹豫半日,立刻派出手下的精锐,不顾一切的追杀东南军。连续三次之后,身边只剩百名亲卫。
李晓朝佯装没听懂唐臻的警告,吝啬给出任何回应,按照献策的内容行事。
唐臻却当李晓朝听懂,按照承诺,给李晓朝展示能力的机会,召见沈木君,逼迫沈木君拿出更大的诚意。
此时距离东宫变成废墟已经满十日,足够沈木君将京都的最新消息传回湖广,再收到沈思水的回信。
虽然勉强至极,但是沈木君终究还是没有拒绝唐臻。只是心中有怨,难免在办事的过程中露出端倪。
沈木君是偷偷潜入京都,随身携带的人自然比不上陈玉和梁安数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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