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燕翎居然直接哑火。
这么怂?
陈玉轻咳了声,提醒道,“陈国公世子正在偏院......卧床养病。”
唐臻摆手,不接受这样的解释,“废物。”
怪不得只能做假世子,换成他是陈国公,除非眼不能视,耳不能听,否则他也不会让燕翎做真正的陈国公世子。
这种时候,哪怕是被抬着,燕翎也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陈国公世子,不仅不怕施乘风,还要压得施乘风抬不起头。
如果能趁乱杀了施乘风,直接逃回北地,将来与燕鹄相争,未必没有两分胜算。哪怕争不过燕鹄,手刃绍兴侯世子的功绩也足够他下半辈子做个风光的富贵闲人。
至于三省总督的怒火......
无论有没有深仇大恨,三省总督只要有机会就绝不会放过陈国公。
“岑威还在京郊?”唐臻问道。
陈玉点头,“京营演武,所有驻扎在京郊的营地都退后五百里,为京营空出足够的地方。岑兄已经从每日往返京都变成隔日往返京都,不出意外,今日会在京郊营地中留宿。”
虽然他觉得,在岑威眼中,施乘风带人硬闯太子暂住的地方,已经能算得上是意外。岑威收到消息,肯定会立刻赶回来。但是陈玉向来谨慎,不会为不确定的事开口。
今日之前,他也没想到,燕翎居然会还会装死......
唐臻走到窗前,依稀能听见远处的喧嚣,眼底的阴霾越来越重。
原本岑威从京郊赶回来,需要一个时辰,龙虎军在京郊的营地又退五百里,岑威在路上又要多消耗半个时辰。
时间委实有些紧张。
岑威踏入京都之前,施乘风就得咽气。
陈府,偏院。
燕翎目光呆滞的凝视头顶的床帐,满脑子都是太子冷着脸看向他,利落的抬起腿......
他下意识的捂住隐隐作疼的肋骨,眼底浮现清晰的茫然。
最近几日,他总是梦见相同的场景。
梦中他和太子、沈婉君在马车上,他护住太子,没顾上已经昏迷的沈婉君。然而在他的背后,沈婉君却浑身颤抖的爬起来,举着匕首狠狠的朝他背心挥下。关键时刻,太子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改变匕首的方向,同时抬腿将沈婉君踹开,救了他的性命。
现实明明是他已经保护太子,不小心磕到头,导致昏迷,在梦中却是太子的手覆盖在他的脖颈,轻轻用力。
燕翎抬起手搭在后颈处,猛地摇头。
不对,太子的手很凉,那日他好像真的有过脖颈冰凉的感受!
难道......
即使燕翎第一万次告诉自己,梦境是错觉,反复出现的梦境更是心有所想,夜有所梦的反应。然而时不时隐隐作痛的肋骨却告诉他,太子确实有梦境中的能力。
难道在马车中,真的是太子保护他?
“来人!”
燕翎唤来门外的人,问道,“外面如何?”
虽然陈玉和程诚不允许他离开,但是并不阻止他联系下属。
亲卫立刻道,“绍兴侯世子带着亲卫,大摇大摆的在府外叫嚣,非要在今日见到太子殿下。京营已经为绍兴侯世子让路,龙虎军本不想让,但是太子有令,让他们去守后门,让出前门的位置。龙虎少将军离开之前似乎留下过命令,龙虎军已经让出前门,前往后门。如今前门只剩羽林卫守着,无论绍兴侯世子的护卫说多么难听的话,羽林卫都不为所动,不肯开门。”
燕翎闻言,眼中闪过浓重的阴霾,喃喃道,“他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
他上次见到施乘风,还以为对方至少比施承善有礼,没想到只是猴子没脱衣服而已。
“施乘风带来多少人?”燕翎又问。
亲卫答道,“我听羽林卫说,只有五百人。”
守在陈府外的护卫皆是轮班,京营和龙虎军每班两百人。
梁安安排的护卫在陈玉手中,刚开始还与龙虎军搭伙,从某日起突然没了踪迹。
燕翎同样安排两百人盯着陈府周围,然而这些人明面上却是借给正住在陈府隔壁的孟长明,保护孟长明的安全。
早在收到施乘风明目张胆进入京都的消息时,燕翎就命令守在孟长明府外的护卫退到远处,免得给施乘风找他麻烦的机会。
至于太子的安全......还有京营和龙虎军。
况且施乘风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太子如何。毕竟昌泰帝还在北地,施乘风杀了太子,就是将圣朝最后的正统让给陈国公。
下令撤走护卫的时候,燕翎捂着隐隐作痛的肋骨,满脑子都是施乘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太子踹飞,颜面尽失的画面。
他万万没想到,李晓朝会对施乘风纵容到这种程度。
不仅在太子有明旨,不见施乘风也不许施乘风进入京都的情况下,对施乘风硬闯城门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然在施乘风得寸进尺,硬闯太子住处的时候依旧沉默。
难道李晓朝如今连装都不装,完全不在乎,他猜到对方已经偷偷倒向三省总督?
这个推论令燕翎有些慌张。
在京都,李晓朝能做太多的事......
亲卫燕甲抬起头,悄悄观察燕翎的脸色,低声道,“京营玩忽职守,龙虎军群龙无首,世子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帮太子解决这个难题?”
他算是燕翎的心腹,虽然不至于知道燕翎最隐秘的心思和打算,但是非常清楚燕翎在太子的身上投入的精力。
所以燕甲想不通,如此千载难逢,能博取太子信任的机会,世子为什么不好好把握。
燕翎立刻摇头,下意识的道,“父亲正在北地面对瓦剌的压力,南边最好稳些,免得北疆军两面受压。”
他如果与施乘风有正面冲突,稍有不慎,就会给三省总督朝陈国公府发难的机会。
燕甲闻言,面露诧异,欲言又止。
东南三省的军队已经驻扎到湖广和河南的边境,数次与龙虎军试探性的交手。好在龙虎军的盾牌如同龙虎少将军的威名那般硬实,才能令三省总督打消‘先朝河南下手,何愁拿腹背受敌的陈国公没办法’的打算。
然而只要龙虎军稍有软弱之意,东南三省的军队就会强行借路,赌龙虎军不会为陈国公拼命。同时也赌李晓朝被逼到极致,会松口同意三省总督从京都借路。
这些消息皆一字不落的传入世子的耳中。
为什么世子还会觉得,陈国公府和东南三省还没到刀兵相见的程度?
算了......世子不开窍也好,免得将来大公子又对有功之人心软,让二公子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世子。
相顾无言的沉默中,燕翎惆怅的叹了口气,嘱咐道,“如果殿下最后同意见施乘风......不,你现在就去告诉陈玉,殿下只能见施乘风,不能允许施乘风带随从和亲卫。东南三省的营帐中有位极擅毒术的军医,身上甚至有校尉的官职。殿下如果不小心,恐怕会被暗算。”
燕甲应是,半个字都不想再说。
他委实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
比如大公子安排他来伺候世子,究竟是监视世子的行动,免得世子将来坏二公子的好事。还是单纯的心软,让他来保护世子的安危?
如果绍兴侯世子连太子都敢杀,肯定会将世子的人头也取回去,献给三省总督祭旗。
唉......
燕甲离开不久,陈玉敲响燕翎的门。
燕翎以为是侍女送茶点和水果,没有应声,继续沉思梦境与现实。
没想到侍女胆大包天,竟然敢直接推门而入,他正要发火,抬起眼皮却看见陈玉惊慌失措的脸。
“怎么了?”燕翎猛地坐起,完全顾不上肋骨的疼痛,目光发直的盯着陈玉。他从未在陈玉的脸上看到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肯定是出了大事,难道是太子?
陈玉几乎扑到燕翎的身上,抓着对方的手腕,颤抖的道,“快、快走!李晓朝已经投向三省总督。施乘风根本就不是来求见太子,他是要抓你!”
燕翎的手腕疼的厉害,陡然加快的心跳却让他暂时顾不上这点疼,有些呆滞的反问,“你怎么知道李晓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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