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再次大受震惊,下意识的追着程诚和李晓朝去翻墙。
好不容易骑上墙,一眼看见被岑威牢牢抱住,胸腹贴着胸腹,双手却不得不背在身后的太子......还有已经顺着大门跑出去的陈玉和孟长明、燕翎。
三人的神色各不相同,仿佛天塌的模样却莫名有些相似。
梁安鬼使神差的扭过头,发现程诚和李晓朝也没好到哪儿去,前者脸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天塌地陷的茫然,后者......莫名有些像与白猫老婆生了窝橘猫崽的黑猫。
他疯狂摇头,试图甩掉落入脑子的水,神色凝重的道,“我好像听见,殿下刚才问我们有没有听见的声音了。”
眼见太子没跑掉,心中大石放下一半的陈玉立刻回神,“什么声音?”
没沦落到唱独角戏的梁安非常欣慰,直接从骑在墙上变成站在墙头,遥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岑威闻言,侧头看向趴在他肩上的人,试探着开口,“殿下?”
唐臻没有应声,只是转头看向岑威。目光虽然有焦距,眼底深处却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已经不认识岑威。
因为唐臻脸上高深莫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只有紧随唐臻跳过高墙的岑威才知道,看似满身尖刺的太子殿下是多么识时务的俊杰。
论爆发力,唐臻终究还是稍逊于岑威。
虽然晚三步出发,又晚两步跳上墙头,跳下时同样不可避免的晚了半步,但是岑威先行落地,成功为仓促间只护住头脸和要害的太子殿下做了垫子。
上次唐臻展现出非同寻常的面目,岑威扔掉对方的匕首,又成功的限制对方的行动之后。唐臻虽然没有恢复正常,但是立刻收起攻击性,只是时不时以审视、警惕的目光打量岑威,似乎有只要岑威不得寸进尺,赶尽杀绝,他们就能和平共处的意思。
这次唐臻逃跑未遂,再次展现出无害的模样。
哪怕岑威抓住对方时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在唐臻的手腕处留下清晰的淤痕,唐臻也只是反手给岑威半肘,还他片青紫而已,丝毫没有非要你死我活的意思。
岑威见状,自然不愿意再惹唐臻不高兴。
他虽然抓着唐臻的手腕背在对方的身后,又将其困在墙壁之间,但是各处皆给唐臻留出足够的余地。如果唐臻突然疯狂挣扎,他肯定还是抓不住,只能追。
不知道是足够的安全感令唐臻愿意相信岑威没有恶意,还是唐臻单纯的在体力爆发之后陷入疲惫,又或太子殿下在非清醒的状态下依旧保持识时务俊德俊杰品质。
自从被抓住,唐臻不仅没有继续挣扎,反而将岑威当成送上门的猫爬架,物尽其用,懒洋洋的将体重靠在对方的身上。
岑威与唐臻对视片刻,意识到唐臻还是不认识他,默念了句打扰,低声道,“继续休息吧,我带你去找刘御医。”
“在这里,哪都不去,谁都不见。”唐臻反手抓住岑威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岑威的皮肉中,“你闻到血腥味了吗?”
熟悉的金属炸弹倒计时,熟悉的血腥味,下一刻,应该是他先变得血肉模糊,还是眼前这个莫名眼熟却不算讨厌的人变得血肉模糊?
唐臻的瞳孔无声放大,眼底隐约可见恐惧,脸色却只是更冰冷僵硬。
岑威苦笑,“如果你的手能换个位置,我的手腕或许能停止流血,这样你就不会再闻到血腥味。”
唐臻愣住,面无表情的脸上逐渐浮现茫然。
许久之后,手指才试探的动了动,捋平僵硬的指节,柔软的指腹轻轻摸在依旧带着凹痕的地方。
站在墙头遥望远方的梁安,终于看清若有若无的声响来自何方,高声道,“我看见了!相隔两条巷子的地方,有百姓排起长队,轮番敲锣打鼓,这是在做什么?”
他连续问三次,始终盯着唐臻和岑威的程诚才心不在焉的应声,“可能是在接雨神。”
第121章 三合一
“接雨神?”梁安面露不解,追问道,“什么是接雨神?”
程诚委实被梁安烦得没脾气,只能继续分神解释,“传言雨神与雷神关系颇好,雷神所在的地方,不出意外肯定会有雨神降临。于是民间以锣鼓声假冒雷神,呼唤雨神。”
毕竟是糊弄神仙的手段,未免遭天谴,不能始终由同一个人敲击锣鼓,所以接雨神的地点通常选在非富即贵,有借助贵人的气运遮挡人间百态的意思。百姓轮番敲鼓,壮年男子七次,壮年女子五次,老幼再减两次。
如果没能成功的请来雨神,并非他们的方式有问题,必定是敲鼓的人太少,时间不够长,没能吸引雨神的注意。
梁安满足了好奇心,立刻对远处的动静没了兴趣,终于想起他为什么会在墙头,下意识的朝岑威和唐臻看去,继而望着如同相拥抱的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哪怕他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不算敏锐,此时也隐约明白,不能贸然开口。无论是惊扰仿佛在岑威的领域中逐渐回神的太子,还是引起已经许久没说话的孟长明、李晓朝、燕翎......陈玉的注意力,好像都不是聪明的选择。
孟长明最先回神,若有所思的打量目眦欲裂,从内而外散发杀气的李晓朝和燕翎,忽然发出意味不明的嘲笑,引来梁安奇怪的目光。
岑威此时却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反应,全部心神都系在唐臻的身上,很快就发现唐臻对锣鼓声的排斥。他试探着松开手,见唐臻没有因此继续逃跑,暗自松了口气,低声道,“你捂上耳朵,声音会变小。”
唐臻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眉宇间因为无所畏惧而存在的笃定,不知何时,变成仿佛被大雪淹没所有生机的寂静。
太子殿下依旧难掩稚嫩痕迹的脸,看上去竟然与短短半刻钟前坐在人群中央的唐臻判若两人。
“你骗人,我不信。”
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果决。
岑威陡然回神,明知道此时如同走丢的稚童般茫然的太子充满攻击性,他却心软的厉害,抓着唐臻的手缓缓往上抬,停在与肩同高的位置,恰到好处偶的踩在唐臻的底线。
再往上半寸,从脖颈开始,几乎每个地方都是要害。
以太子殿下此时的防心,必定会与他翻脸。
岑威假装没有发现唐臻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下意识的放缓声音,“继续抬手,捂住耳朵,声音就会被挡住。”
唐臻显然无法理解面前正试图诱哄他的人,意欲为何,他沉默的盯着岑威的眼睛,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警告对方。
岑威沉默片刻,依旧不愿意放弃。
虽然他可以让龙虎军立刻撵走正在敲锣打鼓的人,但是太子必须克服这个已经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的弱点。
否则以太子非同寻常的耳力,几乎每时每刻都被未知的危险威胁。
岑威决定和太子讲道理。
“我退后五步,你捂住耳朵,看看我有没有说谎,然后我再退后十步。”
唐臻略显空洞的眼底,浮现明显的迟疑。
他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像是与日光、草木、人群被无法跨越的屏障隔离。
这不仅让思考从很容易的事变得困难,同时也令唐臻的思考方式变得简单粗暴。
足够清醒的时候,他会根据不同的人,分析他们的思考逻辑和根本原因。然而此时此刻,他大部分的心神消耗在辨别虚实,虽然久久没有结果,但这是本能在感受到危险时做出的自保反应,根本就没有经过容量骤降的大脑。既然如此,自然也不会想到,他的大脑可以发令,取消这项内耗。
仅剩的精力只能让唐臻维持最基本的思维逻辑——他自认为不正常,鲜少作为参考的个人想法。
在唐臻错位而不自知的意识里,岑威是对他有威胁的人。
既打不过,也逃不掉。
如果对方不虐待他,他可以暂时听从对方的命令,换取等到下次找到机会逃走的时间。
然而对方的要求很奇怪。
用对他不痛不痒的条件,换他与危险拉开距离。
好像......是个傻子?
十五步,他可以立刻尝试第二次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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