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结肉眼可见地膨胀。
还车又是一次联系。
最简单的办法是把车开去市局,这样就不用特意约还车时间。
但市局,尤其是技侦那帮人很多都见过这辆车。
他解释不清自己为何会开荆寒屿的车。
雁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亲吻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嘴唇上。
今晚的荆寒屿和他印象里的白月光大相径庭。
十年前荆寒屿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可岁月难道还是油漆刷吗,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他的白月光给刷黑了?
可是……
荆寒屿变成这样,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甚至于回忆起和荆寒屿接吻时,心脏居然隆隆作响。
他对白月光的滤镜是不是厚得过分了?
滤镜是因为喜欢,睡意袭来时,雁椿想,他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喜欢荆寒屿来着?
转到一中的第一天,雁椿就没能赶上食堂的平价午餐。
荆寒屿带他去小炒窗口,小炒一份十多块,比同桌说的青椒炒牛肉贵一倍不止。
但在教室耽误了时间,也只有小炒一个选择。
赶在荆寒屿刷两人份之前,雁椿将自己的饭卡贴上去,笑道:“我自己来。”
荆寒屿蹙眉,但也只是点了点头。
饭点已经过了,食堂人少,他俩坐在窗边,各吃各的。
雁椿那股尴尬劲儿还没消退,时不时瞥荆寒屿一眼,这人倒是没事人一样。
也对,尴尬的是他,又不是荆寒屿。
荆寒屿把小炒吃得干净,筷子一放,就靠在椅背上看雁椿。
雁椿在桐梯二中那会儿,中午和晚上都得去奶茶店、餐馆打工,吃饭争分夺秒,三分钟就能搞定一盒饭,现在心不在焉,居然还没荆寒屿这富二代吃得快。
他看荆寒屿是偷看,荆寒屿看他是明目张胆,恨不得在他头上烧出个二筒。
他忍了半分钟,索性抬头和荆寒屿对视,“你用的啥眼药水?”
荆寒屿不解,“什么?”
一中很多学生都常备眼药水,尤其是实验班的学霸,随时随地缓解视疲劳。
“推荐一下,我也买一瓶。”
雁椿说:“点了像你这样,目光如剑。”
荆寒屿:“……”
雁椿刺完,又埋头吃饭。
这回他速度快起来了,但还没扒上两口,又听荆寒屿道:“我同意你用我名字了吗?”
雁椿诚实道:“对不起,荆寒屿同学。”
这事是他糊涂了,他道歉,没问题。
荆寒屿说:“为什么?”
虽然一直记得小恩人的名字说出来有些丢人,但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扯谎也没意义。
“小时候不就说了吗?寒屿好听。
但你别担心,我就是临时改改,这学期完了就改回来。
你要实在在意,我现在就去另外改个。”
光在荆寒屿挺锐的鼻梁上晃了一下。
雁椿说完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观察荆寒屿。
小恩人小时候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现在长到了一米八,还是又白又细致,睨视自己的神情有种高傲的优越,同时又像脆弱的瓷器,欺负不得。
“我是问,为什么要改名字。”
瓷器开口了。
雁椿一噎,“其实你也想问我为什么改成你的名字吧。”
荆寒屿没否认。
转学和改名这两件事,雁椿其实不能随便说,但荆寒屿盯着他,他很快就举手投降。
“先说好,你不能说出去。”
“嗯。”
雁椿就把来龙去脉说了,连一中给了多少钱都没掩饰,本以为荆寒屿会挺瞧不上这种事。
但荆寒屿沉默了会儿,问的却是:“你家不是禄城吗?”
“后来搬到桐梯镇了。”
雁椿对荆寒屿记得他老家在禄城有点意外,被解救后,没多久乔蓝就张罗着搬家,他自己的快忘记还在禄城住过了。
荆寒屿没继续问他家里的情况,想来是没什么兴趣。
他笑了声,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了个谢,“半年后警察来找我,谢了。”
“小事。”
荆寒屿站起来。
嗯,对荆寒屿来说,解救被拐儿童确实是小事。
雁椿跟着站起,荆寒屿应该不需要他报答的,现在话也说清楚了,那今后他们就是一般同学关系。
转学之前,雁椿和郁小海聊过一中。
郁小海和他是初中同学,家庭情况都很糟糕。
他还能上高中,郁小海没读了。
一中在他们眼里和贵族中学也没太大区别,里面的人不仅成绩好,家境也殷实,那种在富足条件下熏陶出来的眼界是他们这些挤筒子楼的人学不来的。
“你转过去,就等于半边身子卡到那个阶级里了,但你脚还在下面。”
郁小海有些惆怅,“你要能整个蹦上去,那兄弟就为你开心,就怕你长了见识,没能彻底上去,那就很难受了。”
雁椿说:“我有分寸。”
他所谓的分寸,其实就是埋头学习,不参合班上的事,也不交朋友。
物以类聚,他和一中的天之骄子们交不上朋友。
但荆寒屿把他的计划给打乱了。
就好像平整的手机膜上突然鼓起一个气泡,怎么都挤不出去,成了变数。
“食堂谈心”后,荆寒屿没再为难雁椿,两人话都很少说。
雁椿起初有点跟不上实验班的进度,一周后适应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盘算打工的事。
实验班课业紧凑,像以前那样打两份工,还时不时帮人跑个腿什么的肯定是不行了。
得找个报酬说得过去,时间也不太长的活儿。
雁椿初中时认识了个大哥,叫常睿,现在在寰城混,说到了寰城就找他,以前一起打过架,就是兄弟,大哥有门路了,不会忘了他们。
雁椿犹豫了很久才给常睿打电话,倒也不一定非得让常睿帮忙,先看看常睿正在做什么也行。
荆寒屿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
一看时间,才7点多钟。
来电显示是串没存的号码,声音荆寒屿却听得出来。
是他表哥贺竞霖。
“寒屿,来骊海了怎么也不通知一声?我俩多久没见过面了,今φ火gewoci¥推荐天上我公司来坐坐?”
荆寒屿吐掉牙膏泡沫,态度冷淡,“改天吧,今天没空。”
贺竞霖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冷漠,还一头热地说:“自家地盘,你想来就来啊,千万别见外。”
第7章 你被我亲的时候
在荆寒屿眼里,荆家在骊海的分公司可不算什么自家地盘。
早在出国念书时,他就几乎放弃了作为荆家继承人的权利义务。
屿为发展到今天,他从未靠过荆家的资金和人脉。
倒是荆家那些堂表亲,动不动就打听一下他的动向。
理由再简单不过,他虽然明确说过不再插手荆家事务,但到底曾是这个庞大家族最受器重最有能力的后辈。
万一哪天他想通了,又回来争家产呢?
退一步说,就算他始终视荆家为粪土,在长辈眼中,他却一直是金子。
金子退出权力争斗,地位超然,将来说出的话自然也更有分量。
和他走得近,就算是预订了一张选票。
所以在贺竞霖等人眼中,他就是这么个被忌惮又被讨好的人物。
丢开手机后,荆寒屿对着镜子剃须。
贺竞霖这人缺少实干的魄力,耍小聪明笼络人心却有一套——荆家这一辈似乎都是这样的人。
荆家的权力现在还掌握在荆重言和荆彩芝,也就是荆寒屿的父亲和小姑手中。
但下面的争权夺势已经持续了许多年,形成贺竞霖一派,荆飞雄一派,李斌奇一派。
如果荆寒屿走荆重言规划的路,那还该有他荆寒屿一派。
拍了些须后水,荆寒屿将湿毛巾压在眼睛上。
他眼白有些红血丝,没表情时显得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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