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朗昭说:“你告诉我和博士,因为你们很有缘,你是在他的帮助下才被解救,他对你可能有责任感。”
雁椿无奈地笑了声,摇头,他这想当然的推断前不久已经被荆寒屿亲自否定了。
实验班到了高三,学业更是成为重中之重,没人还会关心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受益于此,雁椿的秘密无人探究。
就连习惯抱他大腿的李华也没觉得他从家里回来后有什么不对。
荆寒屿好像注意到他的异常,却没有问,还是像以前一样将他的试卷扯过来,帮他改题。
在郁小海遇害前,一中已经有一些关于桐梯镇杀人案的传言了。
这种事情很难完全压住,最早是在高一传,后来高三也人心惶惶,许多人说,杀人狂的儿子就在一中。
雁椿知道这些传言,感受得到同学和老师异样的眼神。
他们好像知道是他了,毕竟他姓雁,来自桐梯镇,用排除法的话,锁定他是很简单的事。
月考后,李华忍不住问他,传言是不是真的。
他看着李华戒备的视线,心中有些悲哀。
不等他回答,李华似乎就得到了答案,战战兢兢地说:“我不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最该问他的荆寒屿却只字不提,照常监督他刷题,他状态不好错太多,会迎来一场毫不留情的批评。
他知道荆寒屿一定知道,却顾及他的自尊心,装作不知道,没有像别人那样疏远他,还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很多个晚上,雁椿睡不着,想到荆寒屿就痛。
荆寒屿多好啊,看着冷酷,却温柔宽容,像高悬的月亮。
月亮被怪物惦记,这是何等的亵渎?
黑影又来了,声音缥缈——
“你喜欢荆寒屿吧?喜欢一个人,应该付诸行动。”
“他那么完美,你不想让他永远成为你的吗?”
“让血浸满他的身体,他的肋骨支棱出来,你想不想看看他的心脏是怎么跳动?”
雁椿竭力忍耐,可黑影的话挥之不去,他开始刻意躲着荆寒屿,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种怪物,有一天也许真的会伤害荆寒屿。
就像雁盛平肢解乔蓝。
但在郁小海遇害之前,流言消失了一段时间,班上的氛围似乎又变得正常。
那时雁椿不明所以,也没有心思去探究其中的缘由。
如今想来,只可能是荆寒屿做了什么。
荆寒屿张开少年尚不丰满的羽翼,给他撑开了一个不大,却没有伤害的空间。
他却现在才明白。
岌岌可危的保护伞并没有坚持多久。
黑影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从灌输犯罪观念,到告知具体的执行目标。
雁椿陡然清醒——黑影也许不是他心中的恶念,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人!
这个人用清越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雁椿,你看看郁小海现在是什么样子?他这么活着不可怜吗?你不想帮帮他吗?”
郁小海曾经是很坚韧的人,虽然认命,但始终在与命运抗争,有种底层人特有的乐观豁达。
但失败的恋情将他击溃了。
他放不下许青成,雁椿每次去见他,都发现他越发没有生气。
可雁椿觉得他一定会好起来。
黑影的低语让雁椿亢奋又恐惧,他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我能帮他吗?我怎么帮他?”
黑影说:“想要帮人,就要明白他最迫切的愿望。
郁小海的愿望是什么?”
雁椿张了张嘴,“杀死许青成!”
黑影笑着叹息,“怎么会呢?他那么爱许青成。
我来告诉你,他最想的是,许青成能够永远记住他。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雁椿茫然地摇头。
须臾,黑影再度开口,“杀了他,用死亡、血、绝望打扮他,让他解脱,美丽的死亡将永远不会被遗忘!”
“不!”雁椿怒吼道:“滚!”
黑影却仍旧笑着,“你真的不愿意吗?但我看到你在兴奋,雁椿,你心底的那个东西正在附和我,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
雁椿拼命摇头,“滚——”
“可我们是一样的啊。”
黑影说:“你和我,和你的爸爸,我们都是一样的。
郁小海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帮帮他?”
雁椿混乱不已,怪物叫嚣着要追随黑影,他甚至又去看了郁小海一次,问郁小海想不想让许青成永远记住自己。
郁小海颓丧虚弱,许久才说:“想,想的……”
但费力支撑的正常神志将他拉了回来,他看见教室,看见荆寒屿,就多一分对抗怪物的勇气。
我不会变成怪物。
我和雁盛平不一样。
我想当一个正常人!
可是人在年少的时候,哪有那么强大。
雁椿以为不听黑影的,束缚住怪物,就不会被黑影牵着鼻子走。
高考不远了,虽然他已经不用为了乔小野报考医学院,但他不愿就此被拖入黑暗,他还有关于荆寒屿的念想。
可是他不动手,黑影却可以自己动手。
那天是摸底考试之前,黑影再次出现,说要邀请他看一场表演。
他来不及拒绝,神志已经在药物作用下不清醒。
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视觉适应之后,才发现有暗淡微弱的光。
而前面不远处,一个人被绑在立柱上。
那人在哭,雁椿用力辨别,发现居然是郁小海。
可是他无法跑过去将郁小海放下来,因为他也被紧紧捆缚,动弹不得。
黑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到雁椿面前,戴着一张长寿老人的面具——和每次出现时一样。
雁椿怒目而视,“你想怎么样?”
黑影拿出一把刀,随意地转了转,“去帮小海完成他的心愿吧。”
郁小海哭喊道:“雁椿,不!”
雁椿愤怒得发抖,“你个变态,那根本不是他的愿望!”
黑影夸张地笑起来,“你也是小变态,居然还骂我变态。”
“你放了他!”雁椿口不择言,“你去死吧!你有病吗?我们惹你了吗?你连面具都不敢摘!”
黑影并没有因为被骂生气,寒光凛凛的刀在雁椿脸上刮了刮,“去杀了他,把他装点成一件让人见之难忘的艺术品。”
“呸!”
黑影站起来,长久俯视雁椿,“你真让我失望,你比你的爸爸还不中用。”
雁椿当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义,只见黑影转过身,朝郁小海走去。
“你不该这么懦弱的,雁椿。
既然你害怕,我就来帮你。
看见了吗,第一刀要这样……”
“停下来!”
“啊——”
两个少年绝望的喊叫在黑暗里跌宕,刀一下一下刺向尚且年轻的身体,浓重的血腥铺天盖地。
郁小海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雁椿像被人按进水中,一切声音变得迟钝模糊,视野也混乱不清。
黑影说:“看到了吗?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将来你要像我这样,算了,今天的功劳也让给你吧。
记住了吗,郁小海是你杀的,你握着刀,在他身上……”
雁椿发狂地喊道:“啊——啊——”
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像一头拴不住的野兽。
有意识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黑影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摘下面具,让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但强烈的刺激下,他没能记住那张脸。
警察赶到,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他也作为嫌疑人被拘留。
他的证词前后矛盾,一会儿说黑影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一会儿说黑影唆使自己犯罪,最后又说是黑影当着他的面杀了郁小海。
凶器上只检查到了他一个人的指纹,而且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坐在郁小海的尸体边,浑身沾满郁小海的血,他看上去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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