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给荆寒屿打电话,说要马上回骊海时,他以为荆寒屿会生气,但电话那头只是沉默了几秒,荆寒屿问他在哪里,问机票订了没,确定这些之后,叫他原地等待,自己这就出发去接他。
荆寒屿说着不相信他,要把他关起来拴在床上,甚至准备齐了锁住他的工具。但其实荆寒屿从来都很尊重他——尊重他这个人,也尊重他的事业,高中如此,现在也如此。
雁椿心里一时有些乱,骊海的案子、荆寒屿的处境、荆重言不肯说完的话……它们像打向岸边礁石的海沫,带着巨响而至。
路上他频繁看向荆寒屿,荆寒屿倒是比他平静,交待他各种琐事,俨然送丈夫出差的妻子。
到机场时,雁椿在这种琐碎的唠叨下奇异地平静下来,跟荆寒屿说了丈夫和妻子。荆寒屿突然解开安全带,将他压在副驾上,双眼因为背着光而显得极暗,隐约带着怒气。
雁椿:“嗯?”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要冷静看待你回骊海这件事。你这只没良心的小狗,还非要在这时撩拨我。”荆寒屿说得咬牙切齿,“你当什么刑侦顾问?和凶手打交道就那么高兴吗?我想把你这身衣服扒了,告诉叶究你辞职了,去他妈的顾问!”
雁椿抿着唇,心跳很快。
荆寒屿粗重的呼吸全都铺洒在他脸上,他们太近了,他闻到了荆寒屿身上很浅的玫瑰香。
中午他离开之后,荆寒屿一定花了不少时间摆弄他送的玫瑰。
荆寒屿现在正在拼命克制情绪,眼白上突然多出几缕红血丝。
雁椿勾住荆寒屿的后颈,主动吻了上去。
他们好像都缺少一部分人性,在这种时刻只能靠着激烈的亲吻来纾解兽性。
结束后荆寒屿凝视雁椿的眼,沙哑着开口:“我应该尊重我的小狗,他除了是我的小狗,还是一个被需要的好顾问,是不是?”
雁椿闭着眼,抵住荆寒屿的额头。
荆寒屿轻轻揉捏他的后颈,又拿来纸巾,擦了擦他湿漉的嘴角。
他们在车里坐了会儿,等那些沸腾的情绪平复。
荆寒屿看一眼时间,“我送你进去。”
安检口排着一长串人,有一般旅行的,也有流泪送别的。和他们相比,荆寒屿和雁椿倒是正常得多。
临到进安检,雁椿说:“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就回来。”
荆寒屿却说:“不要着急,我抽空去看你。”
雁椿扯住荆寒屿的衬衣,抬头很轻地吻了下,这才匆匆走向安检口。
支队的车早就等在机场,雁椿一下飞机,直接被拉到了命案现场。
路上他已经看过痕检师和法医拍的照片,来接他的队员也给他说了目前掌握的情况。他了解得越多,身体里的那根弦就绷得越紧。
当初他在淡文身上捕捉到的感觉很可能没有错,淡文背后确实有一个唆使者,利用淡文、“改造”淡文,在淡文被投入监狱之后,又寻找到了新目标。
这次的被害人和被淡文杀害的大学生相似,身上没有衣物,皮肤被刷满油漆,骨骼的位置用油彩画着骷髅。
不同的是,这次堆在地上的不是枯叶,而是鲜花——玫瑰、茉莉、百合、向日葵、勿忘我……几乎涵盖了所有在寻常花店能轻易买到的花。
而骷髅的线条用的也是彩色,淡文上次用的是单色。
远远看去,那骷髅竟是流光溢彩,生机勃勃。
“淡文早就被关起来了,这次很可能是模仿作案。”队员是个性子急的,一路上都在踩油门,“叶队现在最担心的是又撞上青少年犯罪。雁老师,辛苦你这么大晚上赶回来,现场在镇里,下了高速还有一截破路。”
雁椿摇摇头,神色凝重地看现场照片。
现在恐怕整个骊海警方都认为是模仿作案,他那唆使者的推断缺少证据支撑。淡文只出现过一次异常,而当时案子本身没有疑点,警方一致认为能够结案。
除非淡文开口,或者立即找到目前这起案子的嫌疑人,否则很难确定唆使者的存在。
接近凌晨,雁椿才到达现场——凤秀镇废弃多年的二小。
“又是学校。”雁椿低声道。
淡文也是在学校残杀那名大学生。
二小没人打理,盛夏时节更是草木疯长,腐败的植物和尸臭混在一起,非常难闻。
叶究招呼道:“雁老师,这儿!”
雁椿还在观察周围,答应一声,快步走去。
尸体已经被转移到殡仪馆停尸房,破旧的教室里画着几道示意线,花还摆在地上,沾着污血,易败的正在枯萎,生命力旺盛的还十分艳丽。
“被害人身份还没确定,正在做DNA和指纹比对,尸检晚上做过了,男性,年龄在19到21岁之间,身高1米71,颈椎和头颅遭受钝器多次击打致死,死亡时间在三天以上。”
叶究顿了顿,又道:“在校园里发现了他的足迹,初步判断他是主动来到这里,在这间教室被袭击。但原因不清楚。和淡文相比,这次的凶手更有反侦察意识,但胆子更小。”
雁椿原本蹲在标示线前面,闻言起身看向叶究:“为什么说他胆子更小?”
“模仿作案有这个特质。”叶究说:“淡文将作案地点选在主城的大学,再细心也容易留下线索。这次的凶手选择在镇里的荒废小学作案,不是胆子更小是什么?”
雁椿沉默了会儿,总觉得现在下结论还有些早。
更关键的是,他已经有一个存在唆使者的推断,凶手如果是在唆使者的影响下作案,那么大概率呈现出更加疯狂的趋势。
骷髅从单调的颜色变成彩色,装扮物从枯叶变成鲜花,这都是“进步”。
但是凶手选择的地点从主城的大学变成小镇的废弃小学,行凶方式从锐器割刺变成钝器击打,却是“退步”。
这些细微矛盾出现在同一起案子上,给侧写带来了很多阻碍。
如果不考虑唆使者,从模仿作案的角度出发,这倒是可以理解。
雁椿看完现场,和叶究一起回到镇派出所。他们暂时不会回骊海主城,今晚只能在招待所凑合住一下。
雁椿虽然累,但脑里太多事,自然睡不着。荆寒屿给他发消息:老婆出差的第一天,想他想得睡不着。
第45章 老婆想我吗
时不时被叫一回老婆,雁椿已经免疫了,但突然看到这么一句近似撒娇的话,耳根还是轻轻热起来,好像荆寒屿真的咬着他的耳垂诉说想念。
还没来得及回复,新的信息又来了:老婆想我吗?
雁椿唇边抿着笑,写了个“想”字,又删掉了。
实话实话,他在回骊海的路上确实想荆寒屿了,但和支队汇合后,思维整个被凶案占据,分不出余力想别的事。恐怕在荆寒屿想他这个老婆想得睡不着时,他正在想嫌疑人、淡文、唆使者、黑影。
荆寒屿说:看来是没有想。
这语气比刚才更委屈,雁椿想象了下荆寒屿委屈的样子,顿时有些好笑,快速打了一条信息发过去:不要冤枉我,想了的!
这也不算撒谎,路上想不也是想吗?
荆寒屿说:想什么?
雁椿:……
荆寒屿催促道:你不说想什么,我怎么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雁椿这回不打字了,按着语音输入说:“想老公。”
他虽然没有睡意,好歹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再加上奔波一天很疲惫,和支队众人说了很多话,轻微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沉。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但半天也没有新信息。
雁椿又发语音:“在干什么?”
荆寒屿还是不理他。他索性将手机放在枕头边。
说来奇怪,刚才一直没有睡意,和荆寒屿闲扯了几句之后,他突然打了个哈欠,有点想睡了。
床头的灯没关,因为知道荆寒屿一定会回复。快睡着时手机嗡嗡响,他闭着眼摸了会儿,看见荆寒屿说:听了十多遍。
雁椿想,这么长时间,应该不止听了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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