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拆穿,明天还要早起,如果半夜确定了被害人身份,他半夜就得起来,能睡就抓紧时间睡一下。
他眯着眼睛发语音:“我要睡了,拜拜。”
荆寒屿这回也发语音:“一和我说话就想睡觉。”
雁椿反应已经有点慢了,一句话硬是听了三遍,越听越困。但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和荆寒屿聊过天后就有睡觉的感觉了——他本来就困,只是精神高度紧绷,才难以入睡,荆寒屿让他放松,放松之后当然想睡觉。
不过荆寒屿的语气有点小受伤,他发去最后一条作为安抚:“老公晚安。”
荆寒屿:……
晚不了安了。
雁椿睡了个质量不错的觉,叶究还没来叫他,他自己就醒了。
新闻推送来一个头条,屿为和索尚正式达成合作,索尚将为屿为的最新尖端研究提供资金。新闻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双方合影,一张是荆寒屿的单人照,任谁也看得出,合作的主角是荆寒屿。他穿着十分正式的高定西装,稳重挺拔,有种掌控一切的气势。
雁椿将照片放大,来回看了几遍,才保存下来。
支队效率很高,已经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刘野青,21岁,本地人,家里只有一个爷爷,曾在外地打工,去年回家后在镇里唯一一所职高上学,平时在餐馆做一些零工。
雁椿和叶究一起赶到刘家,那一片都是低矮的老房子,夏天气温高,巷子里有一股难闻的臭气,老人听说唯一的孙子遇害,倒不见多少悲戚,愣了一会儿,摆摆手说:“他跟我不亲,他在外面惹的事我都不清楚。”
这反应出乎叶究的意料,他看向雁椿,只见雁椿端来一张矮凳,在老人跟前坐下,大有聊一聊的架势。
叶究出去了,里面就留下雁椿和老人,他自己和队员们去周围走访,问得差不多了,雁椿也推开门出来。
大家在警车旁汇合,叶究先说:“刘家挺不幸的,刘野青的父母早年在沿海打工,死于交通事故,刘野青被爷爷拉扯大,从小就叛逆,初中跟人混,连爷爷都打,在这一片名声很差,可能有暴力倾向。”
说到这儿,叶究停了下。
暴力倾向,这是刘野青和淡文的共同点。但不同的是,前者是被害人,后者却是凶手。
雁椿点头,他从老人那里了解到的也差不离,刘野青读书时经常打伤同学,高中没念完就被开除了。老人起初认为是家庭变故让刘野青心怀不忿,尽力对他好,之后在一次次暴力中失望,最终到了看见自己的孙子就害怕的地步。
老人说:“他和他爸妈一点都不像,我每次看到新闻里说的那些犯人,就觉得他也会变成那样。”
暴力倾向成了一个关键联系点,雁椿突然说:“刘野青和上次的被害人也有共通之处。”
叶究:“嗯?”
“他们的长相都不错。”雁椿说:“记得淡文作案的动机吗?他说那位大学生骨相太好,适合被制作成骷髅。”
叶究骂了句脏话。这案子看起来越来越像是模仿作案了。
确认被害人身份之后,支队立即展开人际网络排查,屿为提供的警用追踪设备也派上了用场。
雁椿又去了一次现场,独自站在画着标志线的空教室。
被害人骨相出众,这是合理的,但刘野青为什么会兼有淡文的特质?
凶手,不,唆使者这次寻找的是一个有被害人和嫌疑人双重特质的人?
那嫌疑人的特质是什么?
晚些时候,雁椿旁听了技侦和痕检的小会。
现场除了刘野青的足迹,还勘查到另一组新鲜足迹,很可能就是凶手。
经过建模,推断此人身高在1米72到1米75之间,身材瘦削。
不过足迹和指纹不同,虽然可以作为证据,但难以作为关键证据。
雁椿看着建模图,眉心紧紧拧起。
当年多次诱惑他的黑影总是戴着长寿老人的面具,但那是个很年轻的人,身高也在1米73左右,身材绝对说不上健壮。
他手心微微出汗。
这是巧合吗?黑影终于再次出现了?可是黑影怎么会亲自动手?
郁小海被残杀的一幕浮现,雁椿狠狠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甩了下头。
在他眼皮底下,黑影亲自动过手!
“雁老师?”韩明明关切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雁椿冷静下来,拿起桌上放着的烟,“我出去抽根烟。”
黑影挥之不去,雁椿点上烟时想,如果的确是黑影亲自动手,那契机是什么?和他那次一样吗?黑影诱惑某人犯罪,但没有成功,所以才亲自杀人?
可教室就是第一现场,并非抛尸现场,那里根本没有第三者的足迹。
没有第三者……被害人具有暴力倾向……
雁椿瞳孔轻缩,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假设刘野青其实就是第二个淡文,唆使者看中了他特质,想激发他犯罪,但因为某种原因失败了,于是亲自杀了刘野青!
但这个原因是什么?唆使者为什么会急于行动?
烟抽完了,雁椿回到会议室,技侦正在展示刘野青的通讯记录和遇害前的行动轨迹,可以确定的是,当天下了职高的晚课后,他打了一辆火三轮主动来到二小。
油漆和鲜花的来历还有待追踪,二小附近零星的监控并未捕捉到刘野青之外的可疑身影,雁椿跟叶究打申请,想再和淡文见一面。
淡文现在在监狱,不归支队和看守所管了,叶究给认识的狱警打完电话,跟雁椿说:“我送你过去。”
凤秀镇和关押淡文的监狱在寰城的东西两端,开车单程都得两个多小时。雁椿打算自己开车,“不用,这边还不够你忙的?”
“少废话。”叶究办事雷厉风行,跟副队交待一番,就催雁椿上车,“你是我们珍贵的顾问老师,不对你好点,你一气之下辞职跟荆总跑了,我跟谁说理去。”
雁椿:“……”
叶究还在大条条地说:“他那么有钱,养你不成问题。”
雁椿:“……”
上了高速,叶究扯完了淡,才正儿八经道:“我也想去看看淡文是什么反应。你给我们当这么久顾问,我相信你的判断,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唆使者,这回我们一定得把他挖出来。”
穿着囚服的淡文比在支队审讯室时清瘦一些,眼神也没以前那么嚣张了。看向雁椿时,他甚至有些紧张。
“你们又来找我干什么?”
雁椿将现场照片贴在玻璃上,直视淡文的双眼。
在看清照片里的内容后,淡文惊讶得险些站起来,“这是什么?”
“又一位被害人。”雁椿收起照片,“和你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辙。”
淡文摸不清他的来意,摇头道:“不是我!我从来没离开过这里!”
雁椿做了个冷静的手势,“有人在模仿你,他想一想,这个人可能是谁?”
淡文愣了半分钟,“我怎么知道?”
雁椿又道:“那如果没有人模仿你,为什么现场这么像?”
淡文将嘴唇咬得发白。
雁椿往前倾了倾,“没有模仿者,这次的凶手是你的‘同学’。”
冷汗从淡文额角淌下来。
“记得我曾经问过你的问题吗?”雁椿说:“是谁在影响你?你在害怕谁?”
淡文恐惧地摇头。
“唆使你的人正在唆使别的人,他要你们分担,不,全部承担他的罪行。”雁椿说着一顿,往后靠住椅背,“我其实很理解你的惧怕和怀疑。”
淡文忍不住道:“你理解什么!”
雁椿眼神锐利,“你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存在,当你相信他存在时,你畏惧他,因为他能够完全左右你的情绪和行为;当你不相信他存在时,你认为那是你幻想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淡文惊讶得张开嘴,“你……”
雁椿说:“因为他也曾经诱惑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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