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雁老师。”
雁椿近来有件无法对任何人提及的事——他本能地渴望荆寒屿。
接受治疗时,雁椿事无巨细都要对卡尔通博士、言朗昭倾述。
他成了一个透明的箱子,展示着其中的邪恶。
但这件事他谁也不能说。
荆寒屿点起了他的一簇火,他在每个睡不着的夜晚拙劣地模仿荆寒屿。
可总是不满足。
看见荆寒屿和荆寒屿的车,雁椿无奈地发现,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长达十年的克制,还是没有改变他对荆寒屿的低劣。
“萄喜乡条件不怎么好,很累吧?”车开出一段后,荆寒屿说。
雁椿这次去的正是骊海市最偏远的萄喜乡,但雁椿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出外勤从不叫累。
让他略感落差的是,荆寒屿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而他对荆寒屿这几天的安排一无所知。
“还行,习惯了。”
雁椿想了想问:“你呢?在忙什么?”
左边传来低笑,“关心我?”
雁椿看侧面的车窗,“礼尚往来。”
“索尚一堆麻烦事。”
荆寒屿说:“你应该没什么兴趣。”
雁椿确实对索尚集团没兴趣,而且知道屿为科技和索尚无关,是荆寒屿和李江炀白手起家创办的。
他好奇的只是,荆寒屿怎么又和索尚扯上关系了?没记错的话,荆寒屿上次去应酬后说想到了一个恶心的人,那这次呢?
工作原因,雁椿对旁人的情绪很敏感,荆寒屿此时应该是不大愉快的。
是因为应酬?还是某个特殊的人?
“你上次说的是谁?”雁椿问:“恶心的人。”
荆寒屿冷声道:“挺多。”
“你找我吃饭那次。”
荆寒屿想了会儿,“荆飞雄。
记得吗?”
雁椿眼神也是一冷,“他啊。”
荆家的人,雁椿记得的不多,但荆飞雄怎么都不会忘。
堂表哥那件事荆寒屿怀疑是有人在背后唆使,李万冰被人利用了。
但荆寒屿没说怀疑谁,雁椿自己打听到,荆寒屿有个堂哥叫荆飞雄,商学院大二,准备出国,其父是荆重言的三弟。
荆家的小辈里,荆飞雄暂时最受器重。
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荆寒屿还在念高中。
荆飞雄样样出众,亏就亏在不是荆重言的儿子,他那醉心艺术的爹对家族生意毫无兴趣,拖了他的后腿。
雁椿觉得,荆飞雄最有可能将荆寒屿当做眼中钉。
与爱情一同觉醒的是独占欲和保护欲,高二下学期,雁椿俨然荆寒屿身边的护花使者,空闲时他琢磨出了好几种收拾荆飞雄的方法,无一不和虐待有关。
但一想到荆寒屿不喜欢他那样,他便迟迟没有动手。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锁定荆飞雄时,这个狡猾的男人也注意到了他——这太容易了,荆寒屿自幼与家人不亲,走得近的不过卓家和许家的小子,身边突然多了个男生,瞎子才看不见。
李万冰已经被送到国外,荆重言拿他敲警钟——谁动荆寒屿,下场只会比李万冰更惨。
但荆重言从没说过,荆寒屿旁边的小喽啰也不能动。
聪明如荆飞雄,很容易就明白,荆重言任由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跟着荆寒屿,是方便“有心人”出气。
雁椿在跟踪荆飞雄时,被“请”到会所。
荆飞雄个头很高,却瘦削,戴着细边眼镜,像个阴沉的瘾君子。
“寒屿让你来的?”荆飞雄说话时,身后一小弟上前,粗暴地抓住雁椿的头发。
雁椿在荆寒屿面前装得乖巧,本性却与胆怯良善无关,会所里诡异的气氛和光线恰好催动着他的暴虐,他阴鸷地笑道:“上次是李万冰,这次是你,人荆寒屿理你们吗?”
荆飞雄似是有些许不解,但对这样一个镇里来的穷学生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直接就让人灌酒,“上刑”。
原话是“给点颜色瞧瞧”。
疼痛雁椿倒是不怕,哪怕是刀子在他咽喉上摩挲,他也只是兴奋。
但酒里添了东西,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有人扯掉了他的衣服,恶臭的唾液糊在他脸上。
他没有力气挣扎,晕过去之前,隐约听见一阵喧哗,然后按着他的那些人被踹开,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
他醉归醉,嗅觉还在工作。
衣服上是荆寒屿家洗衣液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荆寒屿来得及时,雁椿除了被揍了几拳、扒掉衣服,没吃更严重的亏。
事后荆飞雄言之凿凿,说是雁椿跟踪他,他才动手。
这事雁椿没得辩,但这么一闹,总算是把指使李万冰的疑问提到明面上。
荆飞雄在一众家长面前发誓,从未唆使过李万冰。
没有证据,加上大家族里并非什么事都必须争出个是非曲直,这事后来便不了了之。
雁椿对自己被打倒是不放在心上,他不爽的是没做好准备,早早打草惊蛇,今后再对荆飞雄动手,恐怕就更难了。
那次荆寒屿对他发了一通火,印象里荆寒屿就没那么生气过。
他本着哄小少爷小公主心上人的宗旨,好脾气地当了许久狗腿子,荆寒屿才勉强不计较他闯的祸。
他后来不死心地又问过荆飞雄如何如何,荆寒屿一听这名字,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他便识趣再不说。
十年过去,世事变迁,倒是荆寒屿主动提到了这个名字。
雁椿思索了下,发现荆寒屿语气中的嫌恶比过去更加浓烈。
“你那天的应酬就是见荆飞雄?”雁椿问。
荆寒屿摇头,“他的竞争对手想让我帮个忙,挤掉他。”
雁椿说:“你最近在忙的就是这些事?”
“差不多。”
荆寒屿余光扫了雁椿一眼,“有话说?”
雁椿顿了顿,“就是觉得,你也会参与索尚的权力斗争啊?”
荆寒屿轻笑,“权力?我只是不能让荆飞雄有好果子吃。”
雁椿脑中浮现出当年被荆寒屿的衣服盖住的画面。
奇怪,明明是醉酒后模糊的记忆,现在却陡然变得清晰。
少年的双眼被愤怒烧得通红,痛苦和心痛在瞳仁里叫嚣。
车在红灯前停下,荆寒屿转过来看雁椿,“他动了不该他动的东西。”
雁椿胸口一烫。
也许是车上气氛过于暧昧,又或者几日不见,车刚开到小区,两人就挤在一起,雁椿的领带派上了用场,从脖子换到眼上。
逼仄的空间,随时可能有人经过的刺激,雁椿觉得自己正在向没有底的深渊堕落。
月光一点都不皎洁。
数日后,一起命案被报到支队,索尚集团骊海分部的负责人贺竞林被人谋杀。
初步调查,近来与他多有来往的荆寒屿有重大嫌疑。
第20章 你很热,有汗味
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显示,贺竞林腹部被利器突刺三次,失血过多致死。
同时,其手脚和躯干有多处束缚伤,面部有击打伤,均有生活反应,判断死前曾被捆绑、拷问折磨。
死亡地点在南宙高尔夫会馆的套房,房中的空调影响了尸体腐败进程,综合会馆监控判断,贺竞林的死亡时间在4月18号晚上8点到19日凌晨2点之间。
18日当天,贺竞林和荆寒屿有约,荆寒屿抵达南宙的时间早于贺竞林。
两人切磋过高尔夫后,在会馆包厢享用下午茶,随同的有十来人,除了贺竞林的手下,还有合作伙伴。
下午茶持续到5点,众人散去,贺竞林与荆寒屿来到套房。
贺竞林特意告知秘书,要和表弟叙旧,不要打搅,而之后的两日恰好是贺竞林给自己安排的休息日。
两人进入套房后不久,监控出现问题,未能拍摄到荆寒屿何时离开,也未拍摄到之后是否有人出入套房。
4月20日下午,会馆清洁员进入套房,发现贺竞林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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