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寻一听这话,神色不由得松弛了几分,他还挺怕闻锐鸣又说什么自己是他以前的老板。
他抬眸仔细地打量闻锐鸣,只见闻锐鸣挺拔地站在自己面前,人又瘦了一点,但没有明显伤痕,胳膊腿俱全,模样很精神,胡子刮得也很干净,剑眉下的双眼还格外有神。
人一旦有了目标是不是就会显得意气风发?章寻侧过脸,若无其事地看了周围一眼。
闻锐鸣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他顿了顿,云淡风轻地说,“正好在这边转机。”
“去哪里。”
“迪拜,跟人约好了。”
章寻对答如流。
但闻锐鸣依然盯着他,目光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佛要从他的眼睛一直盯进他心里。章寻被盯得脸热,挺直腰杆回避他的视线:“我刚才看见这帮人背着国际救援队的包,又想到你说圣诞节在这里转机,所以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是你们。”
闻锐鸣沉吟不语。
章寻又说:“正好遇上了,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你们登机时间也还没到吧。”
闻锐鸣看向四周的快餐店,结果章寻拍拍他,指了指曹毅旁边那两桶泡面,轻声道:“那个就行。”
让章寻吃泡面?
闻锐鸣皱眉。
但章寻已经自行去跟曹毅商量了。他一微笑,曹毅立刻满口答应,半点原则都没有:“哥你拿走吧!我自己再去泡一桶。”
“我吃一桶就够了。”
“鸣哥呢?”
章寻回头:“你吃吗。”
“你吃吧。”
章寻耸耸肩:“他不吃。”
“……喔。”
把面端到不远处的小圆桌,闻锐鸣替他拎起旅行包跟书。
坐下以后他掰开叉子,掀起盖子小心地闻了闻,行为举止像猫。闻锐鸣在对面眸色深邃地看着他,看他拿叉子卷起先尝了一小口,大概觉得烫,又对准面条吹了吹,然后才送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
“还行。我好几年没吃过泡面了,没想到还挺香的。”
落地窗外阳光亮得晃眼,打在章寻脸上给他轮廓罩上了一层滤镜,淡淡的朦胧的光晕又像是给他这个人注入了一股暖流,看起来再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闻锐鸣看向膝上那本书。应该是章寻自己带的,里面印的是繁体中文,某页有折角,翻开就看见一句被划过线的句子:「回避,也追寻,沉醉,也清醒,长路慢行,夜以继日。」
章寻忽然抬起头:“你真不吃?”
闻锐鸣把买来的矿泉水拧开盖放他面前,“不饿。”
章寻一笑:“行吧。”
由于又挺长时间没见,再见面就有种新鲜感,仿佛人还是这个人,但心动的感觉是新的。闻锐鸣就像一头最凶猛却也最温和的野兽,面对章寻时永远藏着獠牙。而章寻起初对他不屑一顾,现在却懂得欣赏他,不管是以前的他还是如今的他,在章寻眼里都是最好的,最真实而可贵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也随之变得很可贵,哪怕只是吃顿泡面。
之后时间还早,他们并肩在候机大厅外走了走。
外面太热,章寻把外衣脱了,动手挽起左右衬衫袖口。闻锐鸣看了眼,发现他又戴上了那条母亲留下的手链。
过马路时那些车不守规矩开得太急,闻锐鸣第一时间把章寻揽到自己这边,但章寻还是崴了下脚,嘴里轻微倒吸了口气。
“要紧么。”
“没事,应该还好。”章寻嘴里是这么说,但跳舞的人哪有不紧张自己脚踝的?所以还是弯下腰检查。
“这里车多,我扶你到那边看看。”
“别了吧,真没事。”
闻锐鸣没听他的,带着他回到大厅,说:“在这边等等我。”接着大步流星走开。章寻视线疑惑地跟随他,只见他转了一圈最后找到角落的一排睡眠舱,拿出手机操作了一阵。
章寻皱皱眉,单脚蹦过去:“真不用。你别管了,一会儿该上飞机了。”
“进去脱了鞋检查一下,这种事马虎不得。”闻锐鸣已经刷开了门。
睡眠舱本来就只是给人睡觉用的,里面就只有一张很窄的单人床和一个放行李的木桌,不过床垫倒是软和。章寻坐上去,闻锐鸣在门边摸索了一阵才找到灯的开关,打开以后这个空间就变成了暧昧的浅黄色。
“……你不觉得咱们进来的时候外面那些人的眼光很怪吗。”
闻锐鸣拖过木桌坐到床边,神色平静如常:“我们问心无愧就行。”
“……”
章寻脱掉鞋,闻锐鸣让他踩在自己膝盖上,袜子褪掉一半露出脚踝。由于闻锐鸣低头在检查,所以章寻只能看到他头顶硬硬的黑发以及晒成小麦色的后颈,但看着看着心里还是淌过一股暖流。
在那一刻章寻对自己说,这个男人只能是我的,不能是其他任何人的,我要他,不能跟他在一起我章寻宁愿一辈子单身。
“肿了吗?”
“肿了。”闻锐鸣低声说,“崴得不轻。我掰一下,疼就出声。”
“好。”
细白的脚腕被他握在手里,先是各个方向都试了试,没有明显痛感说明没骨折,接着又慢慢打着圈转了转,能听到细微的喀嚓声。
“嘶……”
“忍着点,活动一下对恢复有好处。”
闻锐鸣手掌大,手指力道也不轻,捏住他脚后跟那两条筋就跟捏住他的命门似的,轻微一使劲他脊椎就跟着绷紧,腰杆也不自觉软下去,只好两只手撑在床边紧紧地把着床。
五分钟过去章寻出了身汗,脸颊也浮现淡淡的红晕,只有神色依旧,“要不要把空调打开,这里面有点热。”
闻锐鸣转身去开,章寻收回腿穿好袜子,刚想下床穿鞋,被闻锐鸣皱着眉摁了回去,“过会儿再走路。你飞机几点的?”
“三点半。”
“那还来得及。”
飞尼日利亚的航班数量很少,章寻猜到闻锐鸣是三点那班,一会儿就该进去了,心里涌现些许不舍。但是今天能够见到面说上话,他已经挺满足了,也没指望得到更多的东西。
他低头静静揉自己的脚踝,舱内沉默了半分钟左右,忽然听到闻锐鸣低声说:“艺术家的脚是很珍贵的,别再像今天这样奔波了。”
章寻心口一滞,蹙眉:“你什么意思?”
闻锐鸣不言不语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在灯下没有闪避,但却让章寻感觉很伤人。章寻逼问道:“什么意思你说啊。”
闻锐鸣:“我是觉得不值得。”
章寻想抽他,但腕是松的,魂是散的,脸赤红,只能扬声骂道:“你他妈混蛋!”
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跟我说这个?他捂住脸狠狠搓了搓,感觉皮肤滚烫,眼眶也瞬间变热。
那一刹那闻锐鸣特别想摸摸这个人,这张脸,但是又觉得不行,自己玩不起。就这么短暂的犹豫,时机就错过了。
“章寻。”
“闭嘴别说了!”
章寻迅速下床穿好鞋,头也不回推门就走。闻锐鸣僵硬地站在原地,望着章寻离开的方向,只见他大步匆匆,走出去十几米后又蓦然一顿,紧接着杀了个回马枪。
“你——”
章寻气势汹汹走到闻锐鸣跟前,眼眶泛红五官却异常凌厉。
他一把将闻锐鸣推回了睡眠舱。
闻锐鸣向后重重倒在床上,后背跟床撞出砰的一声。章寻掐着他的脖子用力吻下去,上下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这完全不是个温情脉脉的吻,而是情绪的粗暴宣泄。闻锐鸣下唇被咬得生疼,而且舱门还开着,随时可能有人注意到他们,所以他紧紧抵着章寻的腰试图把人推开。
推搡了几下之后,章寻猛地抬起上身,两手摁住他的胸膛,倨傲又气恼地盯着他:“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我耍你,不能对你一心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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