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锐鸣抬了抬嘴角。
这通电话让他觉得很亲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睁眼被骂,打不中目标被骂,手不稳更加被骂的峥嵘岁月,那也比现在强。
“指导员。我也不知道自己一辈子该是什么样,很迷茫,找不到生活的重心。刚退伍那段时间就像是具行尸走肉,当然现在好了点儿,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多少想通点儿了?”
“也不算。”回头看了眼通往地下的楼梯,他说,“就是又找到一些被需要的感觉。”
“给人当保镖算个屁的被需要。”
孙一诚根本不把当兵以外的事放在眼里。对他,也对以前的闻锐鸣而言,在部队连晨起跑操、内务比拼、饭前拉歌这种事都是大事,演习、出任务更是大事中的大事,可以为了荣誉和使命豁出一切。
但部队以外的事,哪怕做生意一天赚几百万那也微不足道,跟部队里的事不能相提并论。
孙一诚沉默了会儿道:“锐鸣,我最后悔的就是接受他们的决定把你放走,我觉得我害了你。算了算了不说了,今天先到这儿吧,再说就显得婆婆妈妈了,过段时间放假抽空聚聚。”
“不聚了。”
“敢!跑到天边也给你小子逮回来。”
指导员有指导员的威严,闻锐鸣没跟他对着干,但他挂了电话也没立刻回酒吧。
或许是他长得不差,又一看就很猛,旁边一个长相还不错的零号贴过来,试探着对他笑笑:“抽烟吗?要不要来一根。”
少说有两三年没抽过了。
闻锐鸣垂眸淡扫,接过烟搁进嘴里。那零号一边替他点火一边观察他的胸肌,渴得都要流口水了,不过目光往下挪挪想再看看腹肌,忽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的地方。
“你手怎么抖啊。”
闻锐鸣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老毛病。”
“什么毛病?”
神经性震颤。
抽完他把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谢了。”
“哥你怎么还往楼下走啊,不考虑考虑跟我换个地方?哥?爸爸??”
跟外面的“险恶”相比,酒吧里简直就是岁月静好,不过缠着章寻的倒是也有一位,看样子是个1。
对方非要跟他碰杯,章寻轻皱着眉想拒掉,结果身后来了句:“他有伴了。”
见是闻锐鸣,章寻缓慢地抬起眼皮,眯着眼睛盯着他。
对方见势灰溜溜地走开,章寻左肘撑在吧台上,神态能看得出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这时酒保又过来倒酒,闻锐鸣捂住杯口:“他喝了多少了?”
“三杯威士忌一杯长岛。”
“别给他倒了。”
章寻一言不发,下巴微微扬起,半挑衅半审视地盯着闻锐鸣。闻锐鸣拿走杯子:“你要是醉了我没钱付账。”
章寻下巴跟脖颈的线条格外修长,肤色透出一抹红,眸色又深又慵懒。他侧过脸,把闻锐鸣那杯也给喝了,随即叫来酒保买单。
说话还算是清楚,但闻锐鸣知道他醉了,因为他中途做了个想撑着台子站起来的动作,但身体晃晃悠悠的,又一屁股坐下去。
闻锐鸣扶着他往外走,上台阶的时候他又差点摔一跤,立刻皱起眉轻踹垃圾桶,“你也来碍我的事。”
闻锐鸣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
平时看着挺冷静一个人,怎么一沾上跟跳舞两个字得失心就这么重,跟个小孩子一样。
上了车,章寻歪靠在副驾上,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沉重。
闻锐鸣转头,只见他极有男人味的下颌线侧着,白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锁骨内侧向下收,左右各形成一小块凹陷。
随着呼吸他胸口在微微地起伏,薄薄的胸肌和红色凸起若隐若现,再往下,腹部却一丁点赘肉都没有,小腹又平又薄。
“你在看什么?”章寻没睡着。
“看你是不是要吐。”
章寻勾勾嘴角,目光扫向他,“放心,我的车,吐了也算我的。”
这样的男人,也难怪赵晓波穷追猛打,换了哪一个性取向为男的都不会放过。他天生就能激发对方的兽性和征服欲,仿佛把他压在身下就等于打了场胜仗,哪怕受点儿伤也丝毫不亏,伤也是男人的勋章。
闻锐鸣收回目光,开车把他送回公寓。
下车章寻步伐踉跄得非常厉害,闻锐鸣径直把他扛起来,挂在自己右肩上。
“喂——”
“这样不费事。”闻锐鸣说。
但这样对男人来说简直是屈辱,进门章寻挣扎着自己站立,扶着墙朝后摆摆手:“你走吧,明天别来接我。”
“不用训练?”
“去了也是挨隋团骂。”
章寻摇摇晃晃地往卧室挪,进去又差点儿被门框绊倒。闻锐鸣搂着腰把他搬到床上,或者说扔到床上,他仰面躺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到这里闻锐鸣就算是职责尽到,可以心安理得地走了,但他也怕章寻出什么事,毕竟这人看上去状态确实很差。
他站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见章寻脖子上一圈汗,胸前也出了不少汗,衬衫湿湿透透的,就转身去开空调。
刚走没两步就听见嘭的一声,回头一看,章寻掉地上了。
这人酒品约等于没有。
闻锐鸣皱了皱眉,过去想把章寻拉起来。章寻看着瘦,其实身材很结实匀称,体重一点也不比其他成年男人轻,稍微一拉还没拉动。闻锐鸣俯身想抱他,反而被他严防死守挡开,差点儿一拳挥在脸上。
拳头从脸上擦过,闻锐鸣疼出一声闷哼,怒火中烧:“你防贼呢?”
章寻慢慢睁开眼,目光迷离地看着他:“你是谁,在我家做什么。”
闻锐鸣直起上半身严肃地盯他,怀疑这人是不是在耍自己。
“你真醉了?”
“喔,是乡巴佬闻锐鸣……”
口气还特别理所当然,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有多让人火大。
闻锐鸣已经不知道从何气起了。他瞪着章寻,眉心疯狂跳了一阵,最后终于认命弯下腰。他一手穿过颈下,一手穿过膝弯,打横将人抱回床上,“是,是乡巴佬闻锐鸣。”
回到床上章寻老实多了。
他碎发湿漉漉的,眼皮不舒服地动,闻锐鸣手在额前停留良久,最终还是帮他把碎发拨开。章寻挨着他的手蹭过脸颊,身体换了个姿势,随即稀里糊涂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平坦的胸脯大敞,那两边随呼吸一起一伏。闻锐鸣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走。
“衣服穿好。”
拽过被子想把人裹起来,结果手被不耐烦地拂开,“热。”
“这么睡会感冒。”
章寻眼睛只眯着一条窄窄的缝,嘴里慢条斯理地吐出三个字:“关心我?”
“关心我的薪水。”拿被子裹他碰到他光滑的背,他动了几下,闻锐鸣低声喝止:“老实点儿。”
章寻把眼皮完全睁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松软又迷离,“傻当兵的……”
闻锐鸣一怔,眼睛直直地瞪着他,脸上又难堪又费解简直精彩纷呈。
在他的注视下章寻轻飘飘地打了个呵欠,眼皮慢吞吞闭起来,渐渐的呼吸变得均匀。
过老半天闻锐鸣才猛地起身去客厅。
剧团的人没说错,这就是个妖孽。谁要是定力不够,一不小心就会折在他手里。
第18章 去他妈的
当晚闻锐鸣歇在客厅,睡之前他还在书柜上看到一样眼熟的东西——多多给章寻的那只纸飞机。
嘴硬心软到这种程度,确实是相当罕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把章寻变成这样。闻锐鸣和衣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章寻是被渴醒的。他觉得口干舌燥,头也疼得像是要裂开。
明显是喝太多有点儿断片。
平时总惦记着要排练,碳水都不多吃一口,酒就更别提了。昨晚这么放纵起码大半年没有过,身体确实有点儿不太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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