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周遭一片寂静,过了整整大半分钟章寻才用力将脸转开,对着窗外的街景沉声道:“你被解雇了,今天送完我就不用再来上班。”
车身随之猛地一刹,惯性使章寻身体蓦然前倾。闻锐鸣将车靠边,熄火,用时极短,但他几乎花了刚才的两倍时间沉默。
“理由。”
“解雇一个不合心意的保镖不需要理由。”章寻漠声。
闻锐鸣听完一动也不动,过了半晌才问:“老板想好了。”
“用不着威胁我,你没你想象中那么不可取代。”章寻整个人像坚冰一样,“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带着情绪工作,这种状态我很不喜欢,我知道你救过我,但那不代表你能在我面前摆架子,甩脸色给我看,懂吗。”
“公是公私是私,闻锐鸣,你几次救我的人情我会还,但工作关系不应该这样。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推荐给谢炎,他一直很欣赏你,跟我提过好几次。”
谢炎在他口中仿佛是条早就想好的路,随手就可以把闻锐鸣扔出去。
“他会给你更高的薪水,作为老板他的要求也不算苛刻,这点你不用担心。”
“是么。”闻锐鸣过了很久才一字一顿地说。
章寻说:“是。”
回答简洁明了,连语调都没有丝毫起伏。但答完以后章寻贴着车窗的那条胳膊微微发麻,应该是被压得太久了,缺血所致。章寻面不改色地补充道:“如果你不想跟着他,我还可以替你推荐别的去处。”
“多谢老板费心。”
“应该的。”
闻锐鸣在驾驶位置坐了一会,从后面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会儿后,他拿上西服外套,说:“感谢老板这段时间的提携。”
这句话仿佛是在一锤定音,章寻撇开脸,硬是没看他下车的身影。
等闻锐鸣走了章寻把头仰起来,闭上眼睛,感觉胸膛里有轻微的痉挛,那是好几年没出现过的感觉。而它再次出现竟然只是因为自己辞退了一个保镖,何其可笑。
坐了许久,章寻低下头,余光忽然看到抽屉里的车钥匙——一共两把,闻锐鸣那里还有一把。
心脏突然又蓦地回血。
街边暗巷,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闻锐鸣靠着脱落了墙皮的墙壁,一言不发地盯着路边那辆奔驰。
他能看到章寻在后排,长时间的枯坐后推门下车,换到前排。但距离不够近,他看不见章寻脸上的表情是否依然无懈可击,滴水不露。
算了。
——闻锐鸣心里想了这么两个字。
他刚想离开,车里的章寻却突然将发动机熄火,随后接了个不长不短的电话。紧接着章寻就下了车,站在车外打了几个电话,但前几通似乎没打通,最后一通才开口说话。
就在章寻准备挂电话之前,两辆商务车一蓝一银,唰地停在他附近!
章寻旋即挂断,姿态警惕。他没想到谢金坤的人来得这么快,这分明就是在一路跟着自己,哪是什么先礼后兵?
“你们谢总在哪,我只跟他说。”章寻冷声。
蓝色商务车上的司机从车里头望向他,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我们谢总就等你呢,上车吧章老板,一切好商量。”
电动车门打开。
章寻犹豫了数秒,随即矮身钻了进去。
手机被他放在贴身的位置,但车上的人早就准备,让他关机,没有商量的余地。
“章老板也别担心,我们谢总说了不伤人就不伤人,何况谢炎谢老板也跟您是朋友?我们谢总说了,您要是不放心就把他也请去,权当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章寻交出手机,面沉如水。
车开到半道快没油了,一个转向拐进加油站,后面那辆银车降窗骂骂咧咧:“早他妈干嘛去了,现在才加油,耽误事!”
“得了吧,加油才耽误几分钟。”
“谢总说了提防着点儿你全忘了?”
“我他娘的这不是提防着呢吗。”
“……快点的吧!”
开银车的正吼着,突然感觉车身轻微沉了一下。幅度相当小,基本就是微微一晃,不仔细留心根本不会发现。
他嘶了声,满心疑窦地扭过头,但车上确实什么都没多,就他自己。他又下车检查,车屁股后面也什么都没有。
“你丫干嘛呢?他妈的让我小心你还下车?快上车,走了!”
“来了!”
银车司机皱着眉回到车上,自言自语了一声“见鬼”。
第49章 谁是谁的软肋
将近四十分钟的疾驰之后,太阳基本落山了。章寻被带到一处意料之外的所在——谢金坤建在远郊地铁线附近的独栋别墅。
这地方很偏僻,但也还不算荒无人烟,毕竟出门不足百米就是某站地铁的入口。按理说这种位置是不能兴建私人住宅的,不知道谢金坤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这块地给批了下来。
不远处的高架,轻轨飞驰而过,两辆商务也几乎同时倒进车库。
有人“请”章寻下车。
“我们谢总在楼上等着呢,您移动贵步吧?”对方笑嘻嘻地盯着他,眼睛都发直。
都到这儿了,当然不存在什么幻想。章寻迈步往里进。
谢金坤这间别墅看得出应该常住,高大的铁门进来是片很宽阔的院子,开个百人派对都不成问题。院子角落还栓着两条膘肥体壮的大型犬,一有人经过它们就咧开嘴狂吠,然后被旁边的人狠喘两脚:“吓着客人宰了你!”
这时,章寻抬起头,只见谢金坤正站在阳台上盯着自己,手里闲适地搓着两个核桃。从下面这个角度望上去他的脸大半背光,五官轮廓相当阴深,配上笑容就有种笑里藏刀、强行和善的感觉,显得很违和。
楼上装修得富丽堂皇,就差把“老子有钱”这四个字裱起来挂墙上,有几个房间甚至还装了麻将机,一看就经常招待熟人。
章寻被请进的房间先前应该是会客厅,里面烟味呛鼻,桌上还散落着没收起来的扑克牌。
“开开窗开开窗,瞧你们这一屋子烟味儿!”谢金坤一开腔,手底下俩人忙不迭把落地窗给推开,还把桌上的东西给清了清。
章寻扫了眼牌:“谢老板好雅兴。”
“无聊来两把打发打发时间,谁让你这么难请?坐。”谢金坤一屁股坐到宽大的深棕皮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不过章寻还是走向单人沙发。
“这样说话方便,谢老板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谢金坤双手一摊,做出个悉听尊便的姿态。
请了章寻这么久他都不屑一顾,今天居然一通电话就乖乖上门,说实在的,谢金坤已经有些意外。他还真没想到章浩这个傻逼小子在章寻心目中有这么重的份量,何况以前也没发现他们兄弟俩特别亲呐?这真是意外收获。
人都在眼前了,区区一个座位问题哪值得一提,谢金坤才不傻!
“我弟弟呢。”
“这话怎么说,你弟弟的行踪我怎么会掌握。”他背向后靠下去,懒洋洋地睨着章寻,等待章寻把姿态放低,最好是主动开口求自己。
“是谢老板电话里说我弟弟给你添了麻烦,所以我才来领人。”
“添麻烦不假,不过我也就狠狠说了他一顿,早就把人放走了。”
要是信他这个话,章寻才是天真。
如果真如他所说早就把章浩放走了,怎么章浩的手机一直关机?家里、学校也没人,连谢炎都不清楚章浩在什么地方。
“谢老板,我这个弟弟年轻不成器,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我替他认错。”
谢金坤撇眼一晒。
从他的角度打量过去,章寻的五官仿佛是什么上帝的杰作,尤其是那个挺直的鼻子,长得就跟事先画出来过一样,再矮半毫米都没这么漂亮。而且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见过章寻以后谢金坤是真信了。
章寻那双眼睛微微狭长,但极其有神,眼皮往上撩稍微带点冷冰冰的感觉,让人禁不住想象凌虐他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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